“手臂…我的手臂…好重…好冷…它在动…它想吃掉衍儿!不!!”她低头看着那条玄胎左臂,脸上露出极致的恐惧,身体猛地向后蜷缩,却又死死抱着云衍不肯松手。
“娘亲…帮帮我…石子…热…”她混乱地摸索着胸口的青灰石子,土黄光芒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如同摇曳的鬼火。
神魂颠倒,灵台崩裂!
她时而清醒,能模糊地感知到怀中云衍那微弱却存在的生命脉动,能感觉到青灰石子传来的最后一丝守护温热;时而又彻底陷入谵妄的深渊,被无数恐怖的幻象和破碎的记忆撕扯,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过去与现在。
黑暗森林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棵树都仿佛变成了镜使冰冷的银色面具,每一片落叶都如同枯叟怨毒的诅咒。风穿过林梢的声音,在她耳中化作了万毒炼血池血浆翻滚的轰鸣,又或是镜使那毫无感情的“蝼蚁”审判。
她抱着云衍,跌跌撞撞地在林间穿行,如同一个醉汉。方向早已迷失,全凭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远离!远离万毒炼血窟!远离玄阴宗!远离这片吞噬了她们太多血泪的绝地!
玄胎左臂沉重地拖在地上,暗沉的角质层偶尔闪过一丝不受控制的暗红幽光,所过之处,脚下的腐殖层、触碰到的低矮灌木,都无声无息地变得灰败、失去生机,被其无意识散逸的微弱归墟死气所侵蚀。
青灰石子的光芒在混乱的识海中顽强地闪烁,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座灯塔,微弱却执着地指引着一个模糊的方向——东方?或许是东方?那里似乎有更浓郁的生机?有能修补她这破碎神魂的希望?
凡小云不知道。她的意识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光怪陆离的谵妄碎片里。
“药…要找药…衍儿冷…娘亲说…昆仑…玉膏…”她在奔逃的间隙,偶尔会蹦出几个意义不明的词语,眼神茫然地扫过林间那些扭曲的、仿佛在嘲笑的草木阴影。
黑暗的森林仿佛永无尽头。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残破的躯壳和崩裂的灵魂。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灼痛和毒素侵蚀的麻木。但她的右臂,始终死死地、如同焊死般搂着怀中那冰冷的小小身体。
云衍眉心的暗红竖痕,在她每一次因剧痛而痉挛、每一次因幻觉而嘶吼时,都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那暗红的光芒,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混乱的韵律,微弱地抵消着凡小云识海中肆虐的狂暴风暴。他小小的身体在暗红能量茧的包裹下,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归墟长眠,对外界姐姐的谵妄与痛苦,毫无反应,只有那微弱的生命脉动,如同风中残烛,证明着他尚未彻底归于沉寂。
一人,一臂,一茧。
残魂,玄胎,归墟。
在这片象征着死亡与新生的黑暗森林中,踏上了前途未卜、吉凶难料的——**迷途**。
凡小云踉跄着,撞开一丛低垂的、带着倒刺的荆棘,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她茫然地抬起头,透过被汗水、泪水、血水模糊的视线,看到前方密林的缝隙间,似乎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幽绿磷火与暗红余烬的——**昏黄光芒**。
像是…灯火?
“光…有光…”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那点昏黄,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漂浮的稻草。残存的、对“生”的渴望本能地驱动着她早已麻木的身体,朝着那点光芒的方向,更加跌跌撞撞地挪去。
她不知道那光芒之后是什么。是温暖的火塘?还是诱人深入的鬼火?是救命的村落?还是另一处吞噬生命的陷阱?
她只知道,怀中的衍儿需要温暖,自己破碎的灵魂需要喘息。那点昏黄的光,成了这片无边黑暗迷途中,唯一能被她混乱意识捕捉到的、模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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