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邻居却一反常态地激动:"不,那老人说的是真的!我在佛寺看见的就是杨大人...他胸前确实有块玉佩..."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吴克,我们必须去那个山谷!但不是为了宝藏...是为了...为了..."
他的眼睛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狂热,声音哽咽:"为了那些宁死不愿剃发易服的汉人...为了他们守护了三百年的东西..."
我拍拍他的肩膀:"冷静点。就算要去,也得计划周全。"我拿出手机,调出地图,"玛丹说'鬼哭谷'在曼德勒北面约六十公里,靠近克钦邦边界。那一带确实经常有武装冲突..."
老张坐起来:"武器我倒是有办法。玛丹的表哥既然是民族军的,肯定能搞到枪。问题是..."他指了指字条,"这警告是谁留的?吴敏登的人想吓走我们,还是真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在阻止我们?"
夜深了,老张的鼾声在房间里回荡。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老人讲述的故事和那个日本收藏家冷漠的面孔。窗外偶尔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和野狗的吠叫,曼德勒的夜从不真正安静。
"吴克..."老邻居的床挨着我的,他突然小声叫我,"你睡了吗?"
"没。"
"我...我又看见他了。"老邻居的声音发颤,"就在墙角...穿红色官服,胸前玉佩...他在对我摇头,好像...好像在警告我什么..."
我看向他指的方向,只有一片阴影。"睡吧,明天还要..."我的话戛然而止——墙角的小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上面有新鲜的墨迹。
我们跳下床,打开台灯。纸上用毛笔写着几个遒劲的楷书:"倭人窥宝,速离险地。"最诡异的是,纸边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
老邻居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这是他写的...杨大人...他在保护我们..."
第二天早餐时,我们三个都挂着黑眼圈。旅馆餐厅的电视正播放新闻,一段模糊的画面显示昨晚某处发生爆炸。虽然听不懂缅语,但字幕上的"克钦邦"和"武装冲突"几个词格外醒目。
"看来'鬼哭谷'那边打起来了。"老张嚼着煎蛋说,"现在去就是找死。"
玛丹突然出现在餐厅门口,脸色异常苍白。她快步走到我们桌前,声音压得极低:"我表哥昨晚派人送信...吴敏登的人在打听你们。他们知道你们要去'鬼哭谷',已经派人在路上等着了。"
"等着干什么?"老张眯起眼睛。
"抓你们...或者更糟。"玛丹咬着嘴唇,"我表哥说...吴敏登背后不只是日本收藏家。那些人...他们对永历宝藏的兴趣不单纯是收藏。"
老邻居的勺子掉进粥碗里:"那是为什么?"
"不知道。但表哥说...那些人带着奇怪的仪器,不像是普通寻宝的。"玛丹看了看四周,"如果你们真要去,表哥可以派人接应,但必须今晚就出发,走小路。"
我脑中警铃大作。奇怪的仪器?不是普通寻宝?这听起来越来越像...
"文物走私集团?"老张说出了我的猜想。
"或者更糟。"老邻居突然说,"如果他们是冲着某种特定的东西来的...比如永历皇帝带走的明朝皇室秘密...或者某种具有政治象征意义的文物..."
玛丹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焦急地催促:"你们决定吧。要走的话,下午三点在市场后面的米店等,穿蓝色衣服的人会带你们出城。"
我们回到房间商量。老张主张立刻动身:"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先下手为强。我有当兵时的经验,丛林行军不是问题。"
老邻居却出奇地冷静:"不,我们应该先去一个地方——汉王庙。我有种感觉...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我问。
"关于永历皇帝在缅甸最后的日子...和他可能留下的东西。"老邻居的眼神变得深邃,"杨大人一直在指引我们...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显灵。"
中午时分,我们再次来到那座破旧的汉王庙。与上次不同,今天庙里有个老和尚在打扫。令人惊讶的是,他竟会说一些汉语——带着浓重的云南口音。
"你们...找永历皇帝?"老和尚听了我们的来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跟我来。"
他带我们来到庙后一个小院,指着一口古井:"看...明朝的井。"
井台石栏上的刻字比庙前的更加清晰。老邻居跪下来,仔细辨认那些已经风化严重的文字:"'乙未...君臣...泪...',下面是'...藏...于...石...'"
老和尚突然用木杖敲了敲井台侧面的一块石头。令人吃惊的是,那石头竟然是松动的!取下后露出一个小洞,里面放着一个生锈的铁盒。
"这是...?"我接过铁盒,心脏狂跳。
"三十年前...庙里整修时发现的。"老和尚说,"没人...敢打开。你们...汉人...你们看。"
铁盒已经锈蚀严重,但我们还是设法撬开了它。里面是一卷几乎腐烂的绢布,上面用墨写着几行字。老邻居小心翼翼地展开,声音颤抖着读出来:
"'臣杨畏知泣血谨记:上蒙尘缅甸,虏氛日炽。内库秘宝十二匣,藏于鬼哭谷石室,以俟中兴。若大明气数已尽,愿后世汉人得之,勿落夷狄之手...'"
绢布下方还画着个简陋的地图,标注着山谷和某个洞穴的位置。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署名处按着一个暗红色的手印——三百多年过去了,那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老和尚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喃喃念着缅语经文。我抬头看向老邻居,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
"怎么了?"我问。
他指向井台另一侧,手指颤抖:"杨大人...他...他在那里...对我们鞠躬..."
我和老张什么也没看见。但就在那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过小院,井水发出诡异的呜咽声,仿佛真的有人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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