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绿色墙砖上投下青灰色的冷光。玛利亚躺在窄床上,手腕缠着绷带,睫毛在颧骨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老邻居用棉签蘸着碘伏给她清理额角的擦伤,动作轻得像在修复一件脆弱的古瓷。
"三根肋骨骨裂,右手腕脱臼。"老张合上诊疗室的门,手里捏着X光片,"得送正规医院。"他军装衬衫的袖口沾着血迹,已经氧化成了褐色。
玛利亚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她的掌心烫得吓人。"地下室..."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何塞办公室有暗格...钢琴后面..."每说几个词就要停下来喘气,锁骨在皮肤下剧烈起伏。
诊所后门传来摩托车急刹的声音。老邻居迅速拉上窗帘缝隙,镜片反着冷光:"两辆,四个人。"他转向老张,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那种在战场上用血泪淬炼出的无声默契。
老张从医疗推车下抽出消防斧——天知道这玩意儿怎么会在那儿。我摸出瑞士军刀,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脊椎。玛利亚挣扎着坐起来,从内衣夹层抽出把蝴蝶刀,动作流畅得像是变魔术。"教我防身的。"她惨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血色,刀柄在她指间转出个漂亮的银圈。
走廊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前停住。门把手转动的前一秒,老邻居突然打翻器械盘,金属器具砸在地上的脆响中,他大喊:"从窗口走!"
老张踹开后窗,铁栅栏发出痛苦的呻吟。我抱起玛利亚,她轻得仿佛只剩骨架,茉莉花香被血腥味盖得几乎闻不见。我们翻进小巷时,诊所前门传来砸门声和菲律宾语的咒骂。
巷子尽头的垃圾箱后停着辆生锈的三轮摩托。老张扯出电线打火,发动机咳嗽着活了过来。玛利亚靠在我怀里指路,她的呼吸像漏气的风箱,每次颠簸都疼得抽搐。转过三个街角后,她突然揪住我衣领:"停...停下..."
摩托车刹在废弃修车厂前。卷帘门半开着,里面堆着轮胎和旧引擎。玛利亚示意我们搬开角落的油桶,露出个地窖入口——这是她外公留下的安全屋。
地窖里霉味刺鼻,但至少有张行军床和医药箱。老邻居翻出抗生素,老张则用钢筋抵住入口。玛利亚刚沾到枕头就昏睡过去,蝴蝶刀从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叮当作响。
"撑不了多久。"老张检查着消防斧刃口,"得搞清他们怎么找到诊所的。"
我摸出玛利亚的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最近通话记录只有我们三个和"叔叔罗德尔"。老邻居突然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通常意味着他发现了什么。"看这个。"他指着电池槽——里面有粒纽扣大小的金属片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定位器。"老张的胡子抖了抖,"什么时候..."
记忆闪回诊所,穿白大褂的医生检查玛利亚右手时反常的长时间触碰。我掰开玛利亚的拳头,在她掌心发现个新鲜针孔——他们趁乱植入了新的追踪器。
"必须取出..."我的手在发抖,军刀尖怎么也摆不准角度。老邻居接过刀,动作精准得像外科医生。微型装置掉在搪瓷盘里时,玛利亚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呜咽,像是被扯断了某根无形的线。
老张把定位器塞进路过的野猫项圈里。我们围坐在行军床边,听着玛利亚不平稳的呼吸声。昏黄的灯泡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出蹩脚的皮影戏。
"分头行动。"老邻居打破沉默,"我去搞车,老张准备武器,小吴..."他看了眼玛利亚,"你照顾她,等我们消息。"
他们离开后,地窖静得能听见水管滴水声。我用湿毛巾擦玛利亚的脸,灰尘褪去后,她眼角的细纹和晒斑变得明显——这不是养尊处优的导游会有的皮肤。她突然抓住我手腕,眼睛睁得极大:"钢琴...暗格在《月光奏鸣曲》琴谱后面..."
"省点力气。"我扶她喝水,水沿着她嘴角流到颈窝。她摇头,挣扎着从颈间扯下贝壳项链塞给我:"给我妹妹...告诉她..."
脚步声从头顶传来,不是老张他们沉重的军靴声,而是猫一般轻巧的挪动。玛利亚的眼睛突然睁大,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我推到油桶后面。几乎同时,地窖门被踹开,强光手电的白光刺得人流泪。
"找到你了,小叛徒。"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手电光下,蛇形刺青男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他身后站着诊所医生,白大褂下露出枪柄。
玛利亚坐在床边,虚弱但笔直:"东西在何塞那儿...你们永远..."她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胸前。刺青男狞笑着上前,枪管抵住她太阳穴:"那你就没用了。"
后来我总在梦里重温那个瞬间:玛利亚的左手突然从被单下抽出,寒光闪过,刺青男捂着脖子踉跄后退。医生开枪时,她正把蝴蝶刀插进对方膝盖——枪声在地窖里炸开,像摔碎了个瓷碗。
我扑过去时已经晚了。玛利亚倒在血泊里,子弹从后背贯穿,在胸前绽开朵艳红的花。医生还想补枪,被我用油桶砸晕。刺青男捂着喷血的脖子往外爬,在水泥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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