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吉普尼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抓着车顶横杆,胳膊蹭到旁边大妈竹篮里的咸鱼,腥味直往鼻子里钻。老张坐在前排,军用水壶挂在脖子上晃荡,每次急刹车都撞得叮当响。玛利亚挤在我身后,她头发上的茉莉花香时不时盖过鱼腥味,热乎乎的鼻息喷在我后颈上,像只调皮的小猫在挠痒痒。
"过了这座桥就是甲米地省了。"玛利亚踮脚在我耳边说。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无袖衫,肩膀晒得发红,几粒雀斑在阳光下像撒落的肉桂粉。车子猛地一颠,她整个人贴在我背上,我清晰地感觉到她胸口的柔软。
老邻居没来,说是要去找林老板查资料。临走时他往我兜里塞了个小布袋,摸着像是几枚硬币。"遇到麻烦就撒这个,菲律宾人信这个。"他神神秘秘地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道缝。我打开看过,是几枚锈迹斑斑的西班牙古币,边缘还沾着香灰。
吉普尼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停下,玛利亚拉着我跳下车。老张在后面掏手帕擦汗,军绿色衬衫后背已经洇出一大片深色痕迹。路边有个光屁股小孩在玩铁环,看见我们就喊:"玛利亚姐姐!"声音尖得像哨子。
玛利亚叔叔家是栋蓝漆木屋,架在高脚柱上,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干辣椒和蒜头。叔叔叫罗德尔,皮肤黑得发亮,左耳缺了块,说是年轻时捕鲨鱼被咬的。他老婆端来青椰子,砍开顶端插上吸管。我啜着微甜的椰汁,看见墙角神龛供着个木雕圣像,约莫三十厘米高,圣母的裙摆雕成海浪纹样。
"能看看那个吗?"老张指着圣像问。他眼睛毒,八成看出什么名堂。罗德尔咧嘴笑了,露出镶金的犬齿:"好眼力,这是我爷爷从沉船里捞的。"
圣像底部果然刻着与老邻居发现的木雕翅膀相似的标记,还有半个模糊的船锚图案。老张和罗德尔讨价还价时,我注意到玛利亚不见了。她婶婶朝后门努努嘴:"去摘芒果了。"
后院有棵三人合抱的芒果树,玛利亚正踮脚够枝头的果子。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伸手时腰肢拉出漂亮的弧线,像张绷紧的弓。听见脚步声,她回头冲我笑,牙齿白得晃眼。
"接着!"她扔来个熟透的芒果,我慌忙去接,果子却在掌心爆开,金黄的汁液顺着手腕往下淌。玛利亚笑得前仰后合,从树上溜下来,掏出手帕给我擦手。她的手指又软又暖,擦到虎口时突然停顿,拇指轻轻摩挲我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把玩古董磨出来的。
"古董商的手都这么糙吗?"她问,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有只蜜蜂围着我们嗡嗡转,最后停在她鬓角的碎发上。我想替她赶走,抬手时她却误会了,突然闭上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像蝴蝶的翅膀。
远处传来老张的咳嗽声。玛利亚猛地退后一步,脸颊飞红,转身去捡掉落的芒果。我蹲下帮她,两人的手在草丛里碰了好几次,每次接触都像被细小的电流击中。
午饭是罗德尔婶婶做的海鲜饭,红艳艳的虾子铺在黄米饭上,点缀着青豆和柠檬片。老张和罗德尔已经喝上了椰子酒,两人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趁他们酒酣耳热,我悄悄问圣像价格,老张在桌下比了个"三"——三百美元,比预期低多了。
"下午我要去镇上买渔网。"罗德尔舌头已经大了,"玛利亚带你们逛逛。"他挤挤眼睛,这个动作让他残缺的耳朵滑稽地抖动。
镇上教堂的白墙在烈日下白得刺眼。我们在集市闲逛,玛利亚熟门熟路地跟摊贩砍价,给老张买了顶草编遮阳帽。经过首饰摊时,她多看了几眼贝壳项链,我正要掏钱,她却拽着我快步走开:"游客才买这些。"
傍晚时突然下起太阳雨,我们躲进海边的小酒馆。老张借着酒劲跟几个老渔民掰手腕,赢了两杯朗姆酒。玛利亚教我玩当地骰子游戏,输的人要喝柠檬汁兑辣椒酱。我连输三把,辣得眼泪直流,她笑得趴在我肩上,发丝扫过我的脖子,痒丝丝的。
"你们明天就走?"她突然问,手指绕着杯沿画圈。酒馆昏黄的灯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两簇小小的火焰。我点头,说明天要回马尼拉找老邻居汇合。她"哦"了一声,把骰子攥在手心里转来转去。
老张醉得厉害,几个渔民帮他叫了辆三轮车送回罗德尔家。玛利亚说要带我看月光下的珊瑚礁,领我走向海边。退潮后的沙滩上满是贝壳,踩上去咯吱作响。远处有渔船灯火,像散落的星星漂在海面上。
她突然脱掉凉鞋跑进浅水,裙摆被浪花打湿也不在乎。"来呀!"她回头喊我,月光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我追过去,海水温暖得像洗澡水,忽然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水里。玛利亚笑弯了腰,伸手拉我,结果被我带得一起跌倒。
我们浑身湿透地坐在沙滩上,她拧着头发上的水,突然安静下来。"其实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她轻声说,"不只是圣像,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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