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跳。她继续道:"外公说那些标记是西班牙人藏宝图,小时候当睡前故事讲给我听。"浪花涌上来,又退下去,在她脚边留下细碎的白沫。
远处传来口哨声,几个当地青年朝我们这边张望。玛利亚皱眉,迅速站起来:"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上她走得很快,拖鞋啪嗒啪嗒响。经过一片椰林时,黑暗里突然窜出条狗,她惊叫一声抓住我胳膊。狗跑远后她也没松手,掌心汗津津的。
罗德尔家静悄悄的,老张在客房鼾声如雷。玛利亚示意我轻声,领我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屋里点着蚊香,甜腻的烟气中,她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皮箱,打开是些旧照片和明信片。最底下有张发黄的地图,上面用红墨水标着几个点。
"外公留下的。"她声音有些抖,"他说这是最后一片拼图。"
我正要细看,楼下突然传来砸门声。玛利亚脸色骤变,飞快地合上箱子塞回床底。罗德尔在楼下用他加禄语大声嚷嚷,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玛利亚把我推向窗户:"从这儿走,快!"
我翻出窗外时回头看了一眼,她站在窗前,月光把她的侧脸雕琢得如同象牙浮雕。楼下传来打斗声和老张的怒吼。我落地时踩到只猫,它尖叫着窜进灌木丛。
绕到前门,看见老张正把一个醉汉按在地上,罗德尔在旁边骂骂咧咧。见我过来,老张松开手:"这小子非要买圣像,说不卖就砸店。"醉汉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踉踉跄跄地走了。他右臂上的蛇形刺青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回到客房,老张倒头又睡。我躺在硬板床上,听见隔壁玛利亚轻轻咳嗽。蚊香的味道让我想起老北京的夏天,胡同里家家户户点艾草驱蚊的景象。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溜进房间,温软的身体钻进薄毯。玛利亚的嘴唇贴在我耳边:"明天中午,码头见。"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被公鸡打鸣吵醒。罗德尔说那个醉汉是附近渔霸的手下,让我们趁早走。老张买下了圣像,用油布包好塞进背包。玛利亚不在家,她婶婶说她一早就去镇上了。
回程的吉普尼上,老张检查圣像底座,果然找到另外半截船锚标记。"这下凑齐两个了。"他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椰林,想着玛利亚说的"码头见"是什么意思。
中午回到马尼拉,老邻居在旅馆等我们。他戴着老花镜研究木雕翅膀,桌上摊着本皮面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符号。听说我们找到第二块标记,他激动得打翻了茶壶。
"你们看!"他把两件物品的标记描在纸上,拼出大半个船锚,"这肯定是指引方向的符号。"他翻出本古旧的海图,指着甲米地湾某处:"这里原来有座小岛,十八世纪末地震后沉没了。"
我正要说玛利亚的地图,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玛利亚急促的呼吸声:"码头仓库区17号,别告诉别人。"说完就挂了。老张和老邻居狐疑地看着我,我撒了个谎,说要去见个古董中间商。
码头区弥漫着鱼腥味和柴油味。17号仓库是间生锈的铁皮屋,门口堆着破渔网。我敲门,没人应,试着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开了。昏暗的室内堆满木箱,只有高处的小窗透进一束光,照在中央的旧沙发上。玛利亚蜷在那里,裙子脏兮兮的,膝盖有擦伤。
"他们跟踪我。"她声音发抖,"想要外公的地图。"她从胸衣里掏出张对折的纸,正是昨晚那张。我展开看,是手绘的甲米地湾海图,标着五个红点,连起来像北斗七星。最末端的点旁边写着"SAN JOSE"——圣何塞号,十八世纪运送教会财宝的着名沉船。
外面突然传来引擎声。玛利亚像受惊的兔子跳起来,拉着我躲到木箱后面。脚步声接近,有人用他加禄语大声咒骂。我从缝隙看见三个男人,领头的手臂上有蛇形刺青——正是昨晚那个醉汉。
他们翻找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踢翻水桶,骂咧咧地走了。玛利亚长舒一口气,额头抵在我肩上。她身上有汗味、海水味和淡淡的椰子油香。我想起老邻居给的西班牙古币,摸出一枚塞在她手心:"护身符。"
她盯着古币看了会儿,突然抓住我衣领吻上来。这个吻带着咸味和芒果的甜香,激烈得让我后背撞上木箱。远处海鸥在叫,轮船汽笛声像低沉的叹息。当我们分开时,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中国古董商都这么会哄女孩吗?"
回旅馆路上,我买了份当日报纸。社会版有条小新闻:甲米地渔民发现疑似古沉船残骸,专家已前往勘察。照片里模糊的背景中,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侧影——怎么看都像老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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