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如擂鼓,急欲窥其幽冥恶鬼潭踪迹。彼处魑魅横行,所交者何人?或朝夕共处,或暗室同衾?更恐其行止乖张,逾越伦常。
余凝噎不能语,终以颤声诘之:"汝于恶鬼潭,可有钟情男子?"
元心垂眸抚弄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眉目:"尝遇一道者,终日诵经持咒,集十方檀越之力欲度尽幽冥。初时以为是情愫,及至惊觉不过仰慕其悲愿罢了。"
余闻此言,五内如焚。自别后两载光阴,竟无一刻入得伊人梦寐?纵使他日红烛高烧,亦难…
元心以箸击盏,娓娓道来:"道人玄佑初习岐黄之术,谓医者仁心可渡幽冥。及见恶鬼相斫,创口叠如山积,乃喟然叹曰:'屠龙技穷,弗能济也。'遂弃青囊执青简,着《度鬼十诫》。然鬼众嗤其迂,掷书于地曰:'腐儒之见,百无一用!'其怒发冲冠,折节读书,日夜读《道经》,更参禅《佛经》,晨起练剑,三年间磨剑石可成井。适逢恶鬼潭大乱,白骨蔽野,乃振臂一呼,集万千有志之士,立'地藏'盟会。持丈二戒刀,昼警暮巡,竟使牛头马面亦需守规矩。今虽统御恶鬼潭,犹记悬壶初心,每月朔望必开鬼门,渡得善魂七七四十九,方不负此生三易其志。"
余急叩玉指:"汝心属彼男矣?"
元心拊掌而笑:"此乃赏鉴,非属男女情愫。"
余诘之愈切:"或情根深种而彼男不知?故以赏鉴之名自晦?"
元心忽展黛眉,素手抚余唇际:"赏鉴者,可与人共;情愫者,不可与人同。譬如春冰初泮,赏者见涟漪,恋者知灼肤。"
余愕然半晌,心潮翻涌,竟未解其玄机。元心乃申纤指,轻触余唇际:"更有一端——"语未竟,忽敛衽近前,檀口噙香,直印余唇。
但觉温软如堕云雾,龙脑香混莲蕊气息沁入肺腑。元心右手如拈花枝,款摆之间带起石榴裙裾,恰似洛神凌波。余神魂俱醉,下意识揽其腰肢,青丝交缠处听得耳际环佩玎珰,始觉方才舌尖战栗,竟是偷尝禁果。
夏华寨向无交唇之礼,盖以唇舌相渡乃妖邪摄精之术。自血族天堂岛奇人异闻流入,茶楼说书人频述血族“永恒之爱”,言其男女常以朱唇相印为盟。久而久之,"唇印为契"之说竟成闺阁常谈。
余以左臂环其玉颈,右手如拈花拂柳,引绛珠入檀口。元心双颊绯红似染丹蔻,然未拒半分。缠绵间但觉兰息交融,津液相濡,竟似饮鸩止渴。余情动于衷,遂探红肚兜内万千风情,游走于云鬓雾鬟之间。元心素手虚掩,然罗襦轻解处,但见雪岭嵯峨,冰肌胜雪。峰顶一点梅红,莹润如鲛人泪珠,虽含羞半掩,却难掩造化钟灵之秀。余不觉神摇魄荡,恍见仙境仙姝临凡,欲效巫山云雨之欢。
忽闻庭树底门轴咿呀,元心急引余臂出其衣裾。二人屏息凝神,但见婢子助推三轮车出,老叟挥鞭驱车,后园门扉复闭。此叟乃府中常客,每岁三度来收废铜烂铁。
元心犹倚栏窥视,余趁其专注,复吻其耳垂。
余:"何时可得正途亲汝朱唇?"
元心颊生红晕,唇角微扬。
余:"待椿萱归乡,即禀明婚事。若雁字不回,亦当修尺素传情。"
元心:"倘双亲不允?"
余:"纵使断绝亲缘,必置办珠翠霞帔,于土地祠前缔结鸳盟。"
元心嗤笑:"汝身无分文,安能置办?"
余:"当谋营生之计,待积攒银钱,何愁聘礼?"
元心指余鼻尖:"观汝手不能提,脚不能踢,体弱气虚,恐连砚台都端不稳,何来营生之说?"
余揖而前:"可佣役于市廛,执洒扫之役否?"
元心嗤笑:"莫说扫洒,恐连夜香桶亦难提动。十载深闺,汝究竟修得何等本事?"
余挺胸道:"吾通文墨,善丹青,山水人物花鸟皆能摹写。珠算之术尤精,账册繁芜,十指翻飞即理得井井。"
元心柳眉倒竖:"此等伎俩,竟藏而不露至今?"
余长叹:"卿自幼习武,祖父乃沙场宿将,阿母亦巾帼不让须眉。书房雕虫小技,岂入女将法眼?"
元心忽展欢颜:"善哉,闻君此言,吾心稍安。他日若嫁汝,当不至饿殍街头。"
余戏言:"纵使饥馑,卿尽可啖吾龙根充饥。"
元心粉拳轻叩檀口,娇叱道:"油嘴滑舌!" 然细思之,此身若怀璧,纵是纤纤玉手,亦能碎金石。余但觉胸臆间春风浩荡,竟不知此身已陷温柔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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