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用指腹轻轻摩挲那道裂痕,仿佛能触到前世父亲塞给她时的温度:“璃儿,若有一日走投无路,便带着它去寻归墟。”
潮声漫过船舷,她将铜铃碎片贴在心口。
海的那端,有更腥甜的风卷着阴谋而来;而这半枚碎铃,终会在血与火中,拼凑出真正的凰鸣。
月移星转,沈璃在归宁号的小舱里坐了整夜。
铜铃碎片贴在掌心,凉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她望着舷窗外忽明忽暗的渔火,耳边又响起前世石窟里的铭文——那是她被林晚卿的暗卫追杀时,躲进破庙偶然发现的。
青石板下的刻痕早已被苔藓覆盖,她用指甲抠开绿锈,八个字赫然入目:“若凰翼再现,天下再乱。”
“他们以为掌控了凤凰,其实只是被凤凰吞噬。”她对着铜铃碎片喃喃,指腹抚过凤凰尾羽的纹路,像在安抚一头沉睡的兽。
前世父亲塞给她铜铃时说“走投无路去寻归墟”,如今想来,归墟不是地名,是这半枚碎铃里藏着的、足以掀翻东宫的秘密。
船底传来木板吱呀声,是船老大起夜。
沈璃迅速将铜铃塞进贴身暗袋,摸黑把蓝布包裹系紧。
咸湿的海风吹进舱门,她闻到了铁锈味——不是海腥味,是血。
“救命啊!海、海里有血!”
尖厉的惊呼撞破黎明。
沈璃掀开门帘时,船老大正赤着脚站在甲板上,手里的茶碗摔成碎片。
二十几个渔民挤在船舷边,有人捂着嘴干呕,有人跪下来朝海拜,浑浊的眼泪砸在粗布裤管上。
沈璃扶着栏杆俯身。
潮涌推来半片染血的布帛,被船桨勾住,缓缓展开。
“凰翼未灭,归墟不封”八个墨字浸在血里,像被火烤过的符咒。
更多布帛从远处漂来,红的、褐的、暗紫的,在灰蓝色海面上铺成狰狞的花。
“昨儿后半夜还有商船往南去,莫不是遭了海匪?”船老大声音发颤,“可海匪要财帛,怎的把布帛都染了血?”
“他们在逼我现身。”沈璃的声音像浸了冰水,“布帛上的字,是说给我听的。”她望着远处海天相接处,那里浮着几点模糊的帆影——比归宁号大两倍的福船,桅杆上飘着暹罗海商的三角旗。
“姑娘?”船老大转头看她,见她眼尾泛红,却不是害怕,是淬了火的冷,“您、您怎么知道?”
沈璃没回答。
她想起前世林晚卿逼死沈家后,曾在东宫佛堂念过“归墟不封”的咒,那时她只当是疯话。
如今结合渔民说的“东宫残党联络暹罗海商”,所有线索串成一条毒蛇——他们要借“凰翼”之名搅动海眼,再把罪名扣在她头上,让她成为天下共讨的祸端。
“沈姑娘!”
急促的脚步声从码头传来。
谢无尘的玄色外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发冠歪了也顾不上扶,额角还挂着未干的汗。
他跑到船边,伸手要拉沈璃,又在半空中顿住——她的手太凉,像块冰。
“你要去哪?”他盯着她脚边的蓝布包裹,声音发紧。
沈璃回头笑了笑,素色裙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银线凤凰的鞋尖。
那是她今早特意换的,用了沈家绣坊最顶尖的“活凤绣”,针脚里藏着能引火的药粉。
“他们想再见我,那我就让他们……见鬼去吧。”
谢无尘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她颈间的银锁在晨光里闪,突然想起三天前她蹲在礁石上画凤凰的模样——那时她眼里只有海和天,现在却燃着两簇火。
“我跟你去。”他说,伸手按住腰间的玄铁刀,“暗桩说暹罗货船今早会靠岸,我已买通了船老大。”
沈璃挑眉:“动作倒快。”
“我等不了。”谢无尘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昨夜我在村外见着林晚卿的暗卫了,他们穿的软甲绣着并蒂莲——是她的私兵。”
海平线上,暹罗货船的桅杆渐渐清晰,船首雕着张牙舞爪的金睛兽。
沈璃望着那船,忽然摸出块碎银抛给船老大:“归宁号的船费,算我多付的。”
“姑娘这是要?”船老大攥着碎银,望着她走向码头的背影。
“去南洋。”沈璃头也不回,“找些老相识,谈谈凰翼的价钱。”
谢无尘跟上她,玄铁刀的刀柄在腰间撞出轻响。
码头上,暹罗货船的锚链“哗啦”一声砸进水里,船工们扛着木箱下船,其中一个戴斗笠的人往这边扫了一眼——斗笠下,是半张刺着青鳞的脸。
沈璃脚步微顿。
她摸了摸暗袋里的铜铃,听见海风吹来货船的号子声。
这一次,不是被动的猎物,是她要做收网的人。
(远处,暹罗货船的甲板上,一个穿着靛蓝马褂的管事掀开舱门,对舱内人低语:“沈姑娘来了。”舱内传来棋子落盘的轻响,一只戴翠玉扳指的手将黑子按在“归墟”位,沙哑笑声混着海浪:“很好,让她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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