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号的木桨拍碎最后一线晨光时,沈璃踩着潮润的礁石上了岸。
靛蓝围裙的妇人果然候在码头,竹篮里飘出新蒸的海蛎饼香,可她刚要开口,沈璃的脚步突然顿住——
“东宫火起,凤凰归墟。”
稚嫩的童声从巷口传来,混着海浪的咸腥。
两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追着纸鸢跑过,发绳上的贝壳铃铛叮当作响。
沈璃望着她们跑远的背影,耳中只余下那两句童谣的尾音,像根细针戳进太阳穴。
前朝秘典里记载的“归墟”是上古神鸟涅盘之地,这八个字原是皇族祭祀时的祷文,怎会从渔村孩童的嘴里唱出来?
“姑娘可是要投宿?”妇人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家客栈就在前头,灶上还煨着萝卜鱼汤。”
沈璃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银锁。
银锁内侧的刻痕硌得皮肤生疼——那是前世被林晚卿的爪牙扯断时留下的。
她笑着应了声“好”,却在经过巷口时拐进了集市。
青石板路上沾着鱼鳞,卖虾的老翁用蒲扇赶着苍蝇,织网的阿婆把梭子甩得呼呼响。
沈璃买了块糖糕递给刚才的小丫头,蹲下身轻声问:“谁教你们唱那首歌的呀?”
小丫头舔着糖渣,手指往茶棚方向一指:“是穿灰布衫的伯伯!他昨天给我们买了糖葫芦,说唱得好还有甜饼吃。”
茶棚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沈璃看见三个老者围坐在矮桌旁,茶盏里浮着半片柠檬。
她掀帘进去时带起一阵风,桌上的瓜子壳簌簌落进粗瓷碗。
“这丫头面生。”白胡子老者眯眼打量她,“是来岛上讨生活的?”
沈璃挑了最角落的位子,要了碗淡茶:“学织渔网的。”她垂眼拨弄茶盏,耳力却支棱起来——
“昨儿后半夜,有队人从村北过。”另一个老者压低声音,“裹着黑斗篷,马蹄子都包了布,可我瞅见领头那家伙腰上挂的玉牌——是东宫的云纹。”
“嘘!”第三个老者猛咳两声,眼角余光扫过沈璃。
沈璃的茶盏在桌面轻轻一磕,溅出几滴茶水。
她抬眼时眼底漫上薄雾,像极了被说中心事的小女儿:“老伯们说的东宫...是京城那位太子爷的东宫?”
白胡子老者见她一副懵懂模样,戒心松了些:“可不就是。听说他们在找什么‘凰翼’遗物,说是能镇国运的宝贝。前儿还去了南边的破庙,把供桌都翻了个底朝天。”
“凰翼。”沈璃重复这两个字,喉间泛起铁锈味。
前世沈家被抄时,她在父亲的暗格里见过半块铜铃,铃身上的凤凰纹路与“凰翼”二字同出一脉。
当时她只当是寻常古物,如今想来...
“姑娘?”阿婆端来茶点,“你这手直抖,可是犯了寒症?”
沈璃攥紧袖口,指甲掐进掌心:“许是海风凉。”她掏出银钱放在桌上,起身时茶盏碰倒,深褐色的茶水在青石板上蜿蜒,像道未干的血痕。
夕阳把渔村民房染成蜜色时,谢无尘已在村外的槐树林里等了两个时辰。
他贴着树干的脊背沁出薄汗,玄铁刀的刀柄硌得肋骨生疼——自沈璃上岛,他便扮作货郎跟了三天,今日终于等到那条“鱼”。
“公子。”
黑衣人从树后转出,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泛青的下颌。
谢无尘认出那是自己安插在南洋商会的暗桩,喉结动了动:“消息可确?”
“千真万确。”黑衣人递来半卷密信,火漆上的麒麟印还带着余温,“东宫残党联络了暹罗海商,说‘凰翼’能引动海眼,助他们重掌大权。”他顿了顿,“更要紧的是...他们探到了沈姑娘的行踪。”
谢无尘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村内飘起的炊烟,想起今早沈璃蹲在礁石上画凤凰的模样——她的裙角沾着海草,发间落着碎贝壳,像株终于从石缝里钻出来的花。
可如今这花还未绽放,便要再遭风雨。
“不能再等了。”他将密信塞进衣襟,玄铁刀在暮色中划出冷光,“我今晚就去见她。”
“公子!”黑衣人急得扯住他衣袖,“林晚卿的暗卫已到了离岛,您这时候露面——”
“我护她一世周全。”谢无尘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从前是我眼瞎,认贼作主;如今便是把命搭进去,也绝不让她再流一滴血。”
黑衣人松开手,望着他消失在暮霭里的背影,长叹一声。
风卷着槐叶掠过他脚边,叶面上隐约映出村内的灯火——沈璃正站在客栈二楼的廊下,望着海平线发呆。
她颈间的银锁闪了闪,像颗未落的星子。
月上中天时,沈璃摸黑回到归宁号。
船老大的呼噜声从舱底传来,她轻手轻脚钻进自己的小舱,摸出蓝布包裹。
贝壳、糖糕纸、半块绣着血梅的缎子——最底下,躺着半枚铜铃碎片。
月光透过舷窗落在碎片上,凤凰的尾羽纹路若隐若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绣球砸东宫:商女屠龙手册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绣球砸东宫:商女屠龙手册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