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民在!”墨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此图,出自你手?”
“是…是草民拙见…”
“所需药液配方,浇铸火候,冷却之法,你可尽数掌握?”
“回…回陛下!草民…草民愿倾尽所能!墨家秘术,亦有记载…草民可…可试!”
“试?”嬴政的目光陡然锐利,“朕的五千七百铁骑,在陇西等着!北疆的烽燧,在看着!匈奴的狼骑,在嗅着!朕,没有时间给你‘试’!”
墨衍的身体猛地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朕给你最好的硬木!给你库藏最上等的青铜锭!给你南越进贡的整张犀牛皮!给你少府最顶尖的冶工、皮匠、木工!给你黑冰台调动一切所需物资之权!”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庞大的压力,“十日!朕只给你十日!十日内,朕要看到三副按此法打制、经得起万次踩踏冲撞、纵马飞跃沟壑亦不崩裂的复合鞍桥成品!若成,关内侯,万金,朕不吝封赏!若败…”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墨衍惨白的脸,“你,及所有参与此事的工匠,皆以延误军机论处,腰斩弃市!”
“草民…草民领旨!万死不辞!”墨衍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也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决绝,重重磕头,额上瞬间一片青紫。
“蒙恬!”
“臣在!”
“你亲自坐镇天工坊!所需人手物资,无论涉及何人何府,胆敢推诿拖延者,立斩!十日后,携新鞍,随朕亲赴陇西大营验看!朕,要亲眼看着它,配在我大秦铁骑的战马之上!”
“诺!”蒙恬与墨衍齐声应道,声音在压抑的密室中回荡。
接下来的十日,天工坊成了不眠不休的战场。巨大的鼓风机(皮橐)昼夜不息地发出沉闷的嘶吼,将熔炉的温度催至白热。上等的青铜锭在坩埚中熔化成璀璨的金红色熔流,如同流淌的太阳。特选的百年柘木(一种坚硬木材)被能工巧匠削制成完美的鞍桥雏形,再浸入墨衍调配的、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深褐色药液中反复浸泡。
浇铸是核心,也是最危险的环节。经验最丰富的冶工巨匠,赤膊站在灼人的炉前,汗水如同小溪般从虬结的肌肉上淌下,瞬间又被高温蒸干。他全神贯注,眼睛死死盯着熔融青铜的颜色与流动性,口中不断发出指令调整鼓风。当温度达到一个极其微妙的临界点时,他猛地大吼:“起!”
滚烫的、散发着惊人热浪的青铜液被舀起,小心翼翼地注入早已准备好的、包裹着药浸木芯的特制泥范中!火光映照着匠人们紧张到扭曲的脸庞,空气里弥漫着灼热的金属蒸汽、药液挥发的气味以及浓重的焦糊味(防护不佳的木芯边缘偶有焦黑)。每一次浇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浇铸完成,带着余温的鞍桥雏形立刻被小心翼翼地埋入滚烫的、经过特殊筛选的河沙之中,如同为初生的婴儿裹上襁褓,使其在均匀的高温中极其缓慢地冷却。沙坑旁,时刻有匠人值守,记录着温度变化。
冷却完成的鞍桥被取出,剥离泥范。青铜骨架如同坚固的脉络,深深嵌入硬木芯中,两者结合得天衣无缝,闪烁着青金色的冷硬光泽。接着是包裹犀牛皮。厚韧的犀牛皮被特制的鱼胶和熬煮的动物筋腱胶(类似强力胶)浸透,由经验最老道的皮匠以巧劲拉伸,紧密地包裹在青铜骨架之外,边缘处用细密的铜钉铆合加固,再以重物反复碾压,使其与内层完全贴合,不留一丝缝隙。最后涂上数层特制的桐油生漆混合物,在阴凉处阴干。
每一道工序,都凝聚着无数匠人的心血与汗水,更伴随着巨大的压力与死亡的倒计时。蒙恬如同铁塔般驻守坊内,黑冰台锐士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墨衍更是如同疯魔,日夜不休,眼睛熬得通红,嘴唇干裂出血,反复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第十日,黎明。
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刺破云层,三副成品静静地躺在铺着素绢的木案上。
它们通体呈现犀牛皮特有的深褐色,厚重、沉稳,边缘铆合的铜钉在晨光下闪烁着冷硬的星点。鞍桥的弧度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青铜与硬木复合的骨架在厚革包裹下,透出一种内敛的、坚不可摧的质感。鞍座宽大舒适,两侧垂下崭新的精铁马镫,铁链环环相扣,闪烁着青黑色的幽光。
蒙恬伸出大手,用力按压鞍桥,纹丝不动!他抄起一柄沉重的青铜锤,对着鞍桥侧面猛力一击!
“铛!”
一声沉闷而坚实的巨响!如同敲击在厚重的青铜鼎上!鞍桥微微震动,却丝毫无损!表面的犀牛皮甚至没有留下明显的凹痕!
“成了!”蒙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周围的匠人们,包括满脸疲惫、摇摇欲坠的墨衍,都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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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高原,秦军骑兵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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