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刚触到竹席，后颈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青竹峰该有的温度。
她记得离开前，师尊亲手在竹舍周围布了暖灵阵，此刻鼻尖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腐草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潮湿的地底下烂了百年。
"星黎。"
黎玄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沉郁。
她转头，正撞进他血色翻涌的瞳孔里——那是九尾血脉透支过度的征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竹舍的窗纸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透过破洞，能看见山门外的景象。
千幻神宗的白玉山门裂成两半，半截"千幻"二字的石刻砸在护山大阵的残痕里。
原本应是银月当空的夜晚，此刻悬着一轮血月，月光像被染了朱砂，落在弟子们的道袍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更远处，三五个外门弟子正举着灵剑与黑影缠斗，那些黑影没有五官，肢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每被砍中一次，就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这不是我们离开的时间点。"慕星黎的声音发颤。
她分明记得出发前，宗门大比刚结束，青竹峰的竹芽才冒出头。
可现在，她认得出那个被黑影缠住的外门弟子是三年前就该出师的大师兄，此刻他腰间的玉牌还刻着"初入"二字——那是入门未满十年的弟子才有的标记。
黎玄澈的指尖按在她手腕上，灵力如细流渗入她经脉。"灵气流动紊乱。"他喉结滚动，"时间线被强行扭曲，至少倒退了百年。"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方才那个大师兄的灵剑"当啷"坠地，黑影趁机缠住他的脖颈，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连修为都在疯狂流逝。
慕星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在记忆回廊里，那道黑影触碰她时，灵力被吞噬的感觉与此刻那些弟子如出一辙。"是那个裂缝里的存在。"她咬着牙，"他篡改时间线，是为了......"
"为了彻底抹除九尾血脉的存在痕迹。"黎玄澈的尾音突然发紧。
他的九尾在身后若隐若现，原本雪白的狐毛此刻泛着青灰，"时间倒退百年，千幻神宗尚未崛起，你我都未出世......没有血脉觉醒的你，根本无力抵抗。"
慕星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转身翻出随身玉匣，白璃临终前塞给她的"契约镜核"还在最底层，表面的纹路泛着幽蓝的光。"白璃说过，这是她用三百年寿命与时间之神签订的契约。"她将镜核按在胸口，九尾血脉翻涌着注入其中，"如果能锁定时间线的异常节点......"
镜核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镜面里映出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重叠的光影：青竹峰的晨雾、山门的修缮、她前世被慕华安推入悬崖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处焦黑的空地——那里悬浮着一道熟悉的裂缝，正渗出与围攻弟子的黑影同色的雾气。
"找到了。"慕星黎的眼底闪过锐光，"百年前的血月之夜，这个裂缝第一次出现在千幻神宗，篡改了时间线。"她刚要运转灵力，头顶突然传来空气撕裂的声响。
那道裂缝再次出现了。
黑影从中缓步走出，玄色长袍沾着星点血渍，面容仍被黑雾笼罩，唯有无底洞般的双眼锁死慕星黎的位置。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就会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仿佛时间在他脚下加速流逝。"你以为逃得掉吗？"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互相摩擦，"九尾血脉......终究是我的。"
黎玄澈的九尾瞬间炸成漫天银芒。
他挡在慕星黎身前，指尖结出复杂的法印，周身灵力如风暴般翻涌："时锁阵！"随着他的低喝，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黑影的动作慢得像被按了暂停键，连血月的月光都成了悬浮的金粉。"你不属于任何因果，就别妄图操控时间！"
"星黎，趁现在！"黎玄澈的传音撞进她耳中。
她这才发现，他的额角正渗着血，原本修长的手指因结印过度而泛白——时锁阵需要以施术者的生机为引，他这是在用命换时间。
慕星黎攥紧镜核，九尾血脉燃烧般的热流从丹田涌向四肢。
镜核的蓝光越来越盛，映得她的眼尾泛起妖异的红。
她能清晰感觉到时间线在震动，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琴弦，百年前的焦黑空地、此刻被围攻的弟子、记忆回廊里的黑影，所有碎片开始往镜核里汇聚。
"修复......给我修复！"她嘶吼着，灵力如决堤的洪水灌入镜核。
天地突然剧烈震动，血月开始褪色，山门的裂痕缓缓愈合，那些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被时间线的力量绞成碎片。
就在一切即将恢复正常的瞬间，一道熟悉却又令人心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声音像极了她自己，却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冷硬："小心......真正的敌人，是你自己。"
慕星黎的手猛地一颤。
镜核的蓝光突然暴涨，她看见镜面深处，有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正站在百年前的焦黑空地里，抬手按向那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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