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昭文最近总是困。
困得不像话。
不是那种简单的“想睡觉”,而是骨头缝里透着的沉重感,像是全身被某种无形的绳索缠绕住,一旦坐下就被那股沉力往沙发、椅背甚至空气里拖拽。
她在工位趴着,耳边是打印机来回滚动的齿轮声,某个同事在对话框里敲字的噼啪声,远处传来行政组在调试新设备的讨论声。
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玻璃传来,听得见,但不入心。
意识在浮沉之间拉扯着,她试图睁眼,却像睫毛被胶水黏住了。她在梦与现实之间游走,意识到自己正在办公室,却仍不可遏制地沉入深海一般的黑暗里。
“……解昭文。”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没反应。
“喂,昭文——”
肩膀这次被晃了两下。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仿佛眼球转动都卡着齿轮,声音喑哑:“……嗯?”
眼前是池本真一熟悉的脸。他穿着公司制服外头随意披着件灰色夹克,神情平静,但眼尾的那一抹担忧不加掩饰。
“你睡得够死啊,都拍你两次了。要不是你呼吸还在,我都想叫急救车了。”
解昭文坐直,扶了扶太阳穴,脑袋沉得像灌了铅,“……我怎么了?”
“我想问你怎么了。”池本真一摸出口袋里的糖,拆开一个递给她,“最近你状态不对。你脸色很差,还老在打瞌睡。昨天下午你在资料室也差点坐着睡过去。”
“……可能是最近加班太多。”她接过糖,苦笑了一下,“我回去早点睡。”
池本真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他是个话不多的人,但解昭文清楚,他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搪塞过去的人。
她正准备起身缓解这微妙气氛,却听他忽然说:“走吧。”
“去哪儿?”她疑惑地抬头。
“总监找你。”池本真一语气淡淡的,像是顺口一说。
“总监?”她眨了眨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哪个总监?”
池本真一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点调侃意味的笑,嘴角微微一勾,眼神却有些复杂。
他把双手插进裤袋里,回头看她,“何淮。”
......
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何淮手里转着一支黑色签字笔,光线斜照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的气质映得愈发清冷。他今天穿了件墨蓝衬衫,袖口微卷,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喉结下修长的颈线。那双惯常带笑的桃花眼,这会儿像染了水汽似的,看着解昭文,不说话。
气氛凝滞了几秒。
“你来了。”他先开口,语气温和。
“你叫我来的。”解昭文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没什么好脸色。
何淮笑了下,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防备,也没打算解释自己的意图,只是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人在几岁的时候,会第一次意识到‘没有人是为了你存在的’?”
他语调很轻,说到“没有人”那三个字时,竟有些像是叹气。
解昭文没吭声,目光仍盯着他。
“我是被送去孤儿院的,”他自顾自地继续,声音像落在玻璃杯边缘的水珠,“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身上有伤,热天穿长袖,大人们问起来就低头说‘摔的’。后来有天夜里,我醒了,看到隔壁床的小孩被打得在哭。我才知道,原来不是只有我。”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那种云淡风轻,偏偏像是小刀子,不扎心,却一下一下在刮。
“后来我被一个人领养了。他很有钱,对我也很好。但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听话、有用,不多嘴,永远不惹事。”他说着,歪了下头,看向她,“你觉得我做到了吗?”
解昭文垂着眼,没回答。
她不傻,她当然知道这是何淮在“讲故事”,但讲得太真了。真得像是一层带着湿气的纱,柔软,又黏着人心。
“我不想说这些的,”何淮笑笑,像是自嘲,“但我看着你,就总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眼神却没躲。那双桃花眼看着她,像是小动物受了伤,藏不住的委屈和落寞。
“你是不是还在查澜曦的事?”他话锋一转,依旧温柔得像春水,“别查了,好不好?”
“你知道我在查什么?”解昭文抬眼看他。
“我不知道,”他笑了笑,声音柔得几乎像是哄,“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大概猜得到。”
“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样的人?”她问。
“倔强,不肯退,让你咬着不放的事你就不肯松手。可是有时候你这样,是会受伤的。”何淮慢慢伸出手,放在桌面上,没有靠近她,只是放在那里,像是在拉近又保持距离,“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去。”
他顿了顿,又说,“这不是你该面对的东西。”
“那是谁该面对?”解昭文盯着他。
何淮不答,只是眼睫轻颤,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又笑了一下,这次笑得有些苦,“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只是……不想你陷进去。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件事里,只会让自己难受。”
他看着她,眼里像是藏了一整片夜晚,潮湿、模糊,却又温柔。
解昭文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拂过。不是动摇,只是一点点复杂的情绪,不愿轻易承认罢了。
“你要真不想我插手,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她淡淡地说,直视他。
何淮静了半秒,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办法似的,站了起来。
“你真是……”他低声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没有恼,也没有继续威胁,甚至没有再提退出的话题,只是转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你今天气色不太好,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何淮轻轻一笑,转身离开了。
会议室的门关上的一刻,解昭文才深吸一口气,像刚从一场莫名其妙的试探中脱身出来。她知道何淮说得不全是真的,也知道他说的“过去”里,至少有一半是为了赢得她的同情。
可偏偏,他演得太好。她只能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利用,不是温柔。
不是温柔的话。
——但他看着她时,那种藏着故事的眼神,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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