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青的龙鳞刚泛起预警的蓝光,天际已砸下第一滴雨。那雨滴竟如冰晶般锋利,在金宝肩甲上溅出刺目的火星。拉雅抬头望向西南群山,只见紫色缝隙撕裂靛蓝天幕,缝隙中游走着的不是寻常闪电,而是串成锁链形状的雷劫,闪电勾勒出的轮廓分明是条盘旋九霄的巨龙,鳞片间缠绕着人类手臂粗的金色锁链。
“是雷泽的囚龙!”敖青的龙爪在岩石上抓出深痕,爪下碎石簌簌滚落,“千年前族中长老为守护地脉,自愿被天雷击碎原神,化作雷劫的活容器……”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中近旁古树,焦黑的树干里滚出半具骸骨,肋骨间卡着块刻有“囚”字的青铜牌,牌面纹路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仍透着森冷的威压。
拉雅的指尖触到裙角发烫的龙鳞配饰——那是敖青赠予她的逆鳞,此刻正剧烈震动,仿佛要挣脱织物束缚。她忽然想起昨夜梦境:一位身着月白巫衣的女子立于雷泽中央,衣摆银线绣着与眼前的锁链纹路,怀中抱着的玉葫芦不断滴下混着龙血的水珠,女子抬手指向雷泽方向,眼尾泪痕化作蓝色莲花。与此同时,金宝后颈的胎记灼烧起来,恍惚间,祭坛上的巫舞、龙血滴入玉葫芦的瞬间、自己握着金钟的模糊倒影在眼前重叠,如同一幅幅破碎的古画在暴雨中重组。
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敖青鳞片上发出金石之音。三人(一龙)在泥泞中艰难前行,拉雅的草药在雷暴中失去效力,唯有敖青龙息凝成的淡青光罩勉强抵挡落雷。当他们抵达雷泽边缘时,眼前景象令呼吸凝滞——整片湖泊被九道金色锁链贯穿,每条锁链末端都插着刻满咒文的巨柱,巨柱底部嵌着人类骸骨,腰间或多或少挂着守陵人的玉佩残片。中央悬浮的龙形虚影只有上半身,腰部以下被锁链绞碎成光点,却仍在不断挣扎,用爪子徒劳地撕扯颈间枷锁。
“阿爹……”拉雅的低语被雷声吞没。她踉跄着扑向最近的巨柱,指尖抚过柱身苔藓下的纹路——那是父亲生前常刻的驱虫符,此刻却被扭曲成镇压咒文,墨迹里混着暗红斑点,分明是血迹。金宝这才注意到,骸骨堆中竟有几具穿着鸳鸯湖村民服饰的尸体,其中一具手中紧攥着半块绣着莲花的手帕,正是拉雅母亲年轻时的手艺。
“百年前,新任祭师误判了地火异动的原因……”敖青的声音里带着千年痛楚,“他们以为是龙族作祟,便用守陵人血脉为引,加固了雷泽封印。却不知真正的威胁……”话未说完,天空突然降下九道天雷,直击锁链交汇处。龙形虚影发出悲怆龙吟,泪珠混着雨水坠落,每颗龙泪落地都绽开蓝色莲花,花瓣上流转的古老符文如活物般游动。
拉雅拾起一片龙泪莲花,符文竟自动融入掌心,童年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在月圆之夜偷偷刻符的背影、自己六岁时触碰符木被灼伤的掌心、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父亲浑身是血撞开家门,塞给她碎玉佩时说的“去雷泽找龙……”。她转头看向金宝,发现他正盯着某道锁链缝隙——那里嵌着半块玉葫芦碎片,边缘沾着干涸的龙血,与他们手中的神器断口严丝合缝。
“试试用逆鳞。”敖青将龙首抵在拉雅腰间,鳞片下渗出的金色血液滴在泥沼中,竟开出黑色曼陀罗。“当年长老们布下的是‘血脉互锁’,唯有纯血龙族与守陵人后裔联手,才能破解。”金宝恍然大悟,握紧拉雅的手,将两人掌心按在同一块锁链上。刹那间,胎记与逆鳞同时迸发强光,玉葫芦碎片如活物般从锁链中飞出,在空中拼合时发出龙吟般的清鸣,第一道锁链应声而断,雷暴骤然加剧。
龙形虚影突然俯冲而下,金宝在那对竖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却穿着千年前的守陵人服饰,手持玉葫芦跪在燃烧的祭坛前。拉雅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至死紧攥碎玉佩——那上面的纹路,正是雷泽封印的钥匙,而玉佩边缘的缺口,与母亲手帕上的莲花刺绣严丝合缝。
当第八道锁链断开时,天空传来天威般的轰鸣。敖青突然浑身颤抖,鳞片下渗出的金色血液染透前爪:“不行……最后一道锁链是用龙骨做的引,强行断开会……”话未说完,拉雅已掏出匕首,割破掌心按在最后一根巨柱上,鲜血渗入柱身的瞬间,守陵人玉佩残片纷纷飞起,在她头顶聚成血色转盘:“我是巫女后裔,本该承担这份罪责。”
“不可!”金宝想要阻止,却被龙形虚影用气流推开。他眼睁睁看着拉雅的鲜血唤醒骸骨堆中的守陵人印记,无数光点涌入她体内,敖青化作人形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触到她后颈新浮现的龙鳞纹路:“傻丫头……这是要用你的命换龙的自由啊!”
龙形虚影却在此时发出清亮长吟,第九道锁链崩断的巨响中,它化作流光钻入拉雅眉心。金宝的玉葫芦剧烈震动,碎片炸裂后又重新凝结,表面浮现出龙族铭文。当拉雅再次睁开眼时,左眼是人类的琥珀色,右眼却是龙类的竖瞳,颈间多了条由锁链碎片编成的项链,末端坠着的蓝色宝石里,隐约可见龙形虚影在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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