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就免了,”陈阿狗摆摆手,指着刚拉好的瓶坯,“帮俺把阿姐的名字刻在府衙的功德碑上就行。她不是贼,是被冤死的,得让全城人都知道。”
朱都头应了声“妥了”,脚步声渐远。孙二娘凑过来看那瓶坯:“行啊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分量了。”陈阿狗笑了,转盘上的瓶坯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像裹了层晨露。
傍晚时,张青从梁山回来,带来个消息:宋押司派了个画匠来,要给陈家窑画幅《窑火图》,送进东京太学。“那画匠说了,得等你烧出这批‘清白瓷’再动笔,说要借这瓷的光。”张青递过个布包,“这是宋押司给的,说是阿姐当年托人带给梁山的信,一直没机会给你。”
陈阿狗拆开布包,里面是张泛黄的纸,字迹娟秀却有力:“吾弟阿狗,若姐不归,勿念。守好窑,守好良心,便是对姐最好的孝。”纸角还有几滴干了的泪痕,晕得“良心”二字有些模糊。
他把信纸小心地夹进阿姐的瓷谱里,抬头时,见窑工们正往窑里码坯,夕阳从窑口照进来,把坯子的影子拉得老长。孙二娘在窑边支起灶台,蒸槐花糕的香气漫了满院,张青蹲在灶前添柴,火光在他脸上跳。
陈阿狗深吸一口气,走到窑前,拿起火把,犹豫了一下,又放下——等月亮升起来再点火。阿姐说过,月夜烧窑,瓷釉里会映出星星的光,像她当年在窑顶看星星时,眼里闪的亮。
月亮爬上树梢时,他点燃了窑火。火光“轰”地窜起来,舔着一排排“清白瓷”坯,釉料在高温下渐渐融化,白中透青的色晕慢慢散开,瓶颈的三道浅痕在火光里若隐若现。陈阿狗站在窑边,看着火光映红的夜空,仿佛看见阿姐站在窑顶,梳着双丫髻,冲他笑:“阿狗,你看,这窑火多干净。”
他笑着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嗯,阿姐,干净得很。”
夜风吹过窑院,石碑上的“陈阿翠之窑”在月光下泛着浅白的光,旁边新摆的那只“清白瓷”瓶里,野菊花的花瓣轻轻晃着,像是在点头。远处的郓城城里,更夫敲了三更,梆子声混着窑火的“噼啪”声,在夜里漫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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