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带着颤音的疑问,让暖阁内刚刚升起的狂喜气氛,骤然一滞。
跪在地上的美妇人猛地抬头,青姨也忘了哭泣,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林琛那只扶着桌案的手上。
“残秽?”
林琛没有回答张伯,只是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
在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张伯的视线,却死死锁在他的食指指甲缝里。
那里,有一点比发丝还要细微的黑线,像是不小心沾染上的墨迹。
但张伯知道,那绝不是墨。
而且,那条黑线,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法阻止的速度,沿着指甲的根部,向着皮肉之下蔓延。
“林少卿!”张伯的声音变了调,“此物有毒!”
废话。
林琛心里骂了一句。
那只“子母连心蛊”虽然被炭火焚尽,但那是子蛊。
子蛊临死前反扑的毒性,才是最阴狠的。
他用手指将其抠出,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这最后的毒秽。
一股阴寒的麻痹感,已经从他的指尖,顺着筋络向上攀爬。
所过之处,知觉尽失,血肉仿佛都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木头。
“夫人,快起来!”青姨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去搀扶那美妇人。
可美妇人却像是没听见。
她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一双红肿的凤眸,紧紧盯着林琛那只手,脸上的血色,比刚才安安“气绝”时,褪得还要干净。
她不傻。
她看明白了。
林琛是为了从安安身体里取出那要命的东西,才会被这污秽沾染。
这份救命之恩,竟是要用他自己的一只手来换!
“先生……”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愧悔。
“别过来。”林琛冷声打断了她。
他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从张伯的药箱里,直接抽出了那柄刚刚用来划开安安胸膛的、薄如蝉翼的刀。
“林少卿,您要作甚!”张伯吓得魂飞魄散。
林琛没有理他,左手持刀,目光落在了自己已经开始失去知觉的右臂上。
那股麻痹感,已经越过了手腕。
必须在它蔓延到手肘之前,截住它!
他毫不犹豫,将右臂的衣袖猛地向上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左手的刀锋,在炭火的光线下,闪过一抹寒光。
噗嗤!
一声轻微的入肉声。
林琛竟是将那锋利的刀尖,直接刺进了自己右臂手肘下方三寸的皮肉里!
“啊!”青姨吓得尖叫出声,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美妇人更是身体剧烈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只见林琛面不改色,手腕一转,刀尖在皮肉下轻轻一挑。
一根青色的筋脉,被他用刀尖精准地从肌肉中挑了出来,绷紧在皮肤表面。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伤口,只是对着早已呆若木鸡的张伯,发出了简短的命令。
“火石,烈酒,银针!”
“啊?哦!是!”张伯被他这股狠劲骇得心头发颤,几乎是本能地转身,从药箱里翻找起来。
林琛的额角,汗珠已经汇聚成溪,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寒的麻痹感,已经抵达到了他用刀尖挑起的那处筋脉,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堤坝拦住,疯狂地冲击着,却再也无法寸进。
他赌对了。
这是手阳明大肠经的“手三里”穴,以金针截脉,或可阻断毒气。
但他没有金针,更没有时间,只能用这种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
“先生……”美妇人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妾身的错……是安安连累了您……”
“与你们无关。”林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痛楚,显得有些含混不清,“是我自己选的。”
张伯此时已经拿着东西跑了回来。
林琛看也不看,直接道:“烈酒,浇在伤口上。”
张伯手一抖,看着那道血肉翻开的伤口,还有那根被挑出来的青色筋脉,他行医一辈子,何曾见过如此给自己治伤的?
“快!”林琛低喝一声。
张伯不敢再犹豫,咬着牙,将一整瓶烈酒,尽数淋了上去。
刺啦——
剧烈的刺痛让林琛的身体猛地绷紧,手臂上的肌肉根根凸起,但他挑着筋脉的刀尖,却是纹丝不动。
“银针,烧红。”
张伯又连忙拿起一根最粗的银针,凑到炭盆边上,不一会儿,针尖便被烧得通红。
“给我。”
林琛伸出左手。
张伯将那根滚烫的银针递了过去。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林琛接过烧红的银针,没有丝毫停顿,对准自己右手食指指甲缝里那道已经扩散开的黑线,狠狠地刺了进去!
嗤!
一股焦臭的轻烟冒起!
那是血肉被灼烧的味道!
剧烈的痛楚,让林琛的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依旧咬着牙,用那烧红的银针,在指甲与皮肉的缝隙间,来回搅动、烙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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