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暖风裹着麦香,把中原的平原吹得辽阔。张楚岚踩着松软的田埂往村落走,靴底沾着从西南雨林带回的藤珠光粒——那些碧绿色的光点在暖阳里流转,竟让干燥的泥土透出淡淡的湿润,村落边缘的麦田在光粒拂动下起伏,麦穗上的麦芒闪烁,像片被阳光镀上金边的海洋,在微风里翻涌着金色的浪。
冯宝宝挎着个竹篮跟在后面,篮里装着刚割的新麦,斩魄刀的记忆纹路在篮沿缠绕,银色的光丝拨开弥漫的麦雾,偶尔有暗紫色的麦秆从田垄上倒伏,接触到光丝便化作麦糠:“这地的麦不对劲。”她指着平原中央的麦井,麦浪的褶皱里藏着影阁的符文在闪烁,“俺的记忆里有这种麦——叫‘蚀忆麦’,影阁用‘本相’矿脉的精魂和中原混沌能量培育的,能把人的‘本相’吸进麦芯,再顺着麦根往‘噬忆麦窖’送,跟缠忆藤的困忆藤窟、散忆浪的碎忆海沟是一个路子,只是换了种贫瘠的法子,像被蝗虫啃过的田,把人的希望慢慢啃光,变成颗粒无收的荒。”她从篮里捡起株麦穗,麦壳的纹路里嵌着缕灰黑色的霉斑,“赵归真的农耕队耕了半月田地,说这新麦的源头在麦窖深处的‘忆麦核’,能量强到能吞噬希望憧憬,让咱们趁芒种前烧尽麦田,把核取出来,别等旱灾降临,蚀忆麦把整个中原的‘本相’都啃成没有希望的秕谷。”
王也摇着把折扇坐在辆牛车,四盘残片在他车辕上转得悠然,带起的气流勉强吹散些麦芒:“哪都通的希望检测仪快锈住了,说被麦秆缠上的人会出现‘望绝’——就是希望憧憬吞噬,有个本该育种三十年的老农,把麦种扔进粪坑,说‘种不种都绝收’;有个世代编织麦囤的匠人,把竹篾劈成碎条,说‘编不编都空着’。”他指着麦窖方向的金雾,“赵归真那老小子带了台收割机在那边布防,说麦窖的‘麦魇’比藤魇厉害十倍,能让人把来年的期盼当成秕谷扬掉,连自己为啥耕种都记不得,像块被犁翻过的废地,再也长不出苗。”
小疙瘩抱着只田鼠从麦垛后钻出来,田鼠的爪子上沾着麦粒,眼里却闪着与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这囤囤是守田兽,它说夜里会有‘麦灵’从麦秆里钻出来,拖着望绝的人影往麦窖飘,要是让它们把人影送进忆麦核,整个平原的人都会变成‘绝望傀儡’——农夫把锄头扔进枯井,货郎把挑担的绳子剪断,连田埂上的青蛙都不叫了,蹲在泥里一动不动,跟影阁以前玩的绝望术是一个路数,只是更隐蔽,藏在无边的麦浪里。”他举起片麦叶,麦叶突然展开,露出里面模糊的人影——是个穿影阁制服的女子,面容在不同麦纹里变幻,有时是农女的眉眼,有时是张楚岚的轮廓,左眼始终嵌着颗与琥珀相同的金黄色义眼,“守田兽说,这麦叶里裹着影阁阁主的意识残片,比之前的所有形态都要荒芜,像旱死的苗,得用最猛的雨水才能浇活。”
观测者印记在张楚岚胸口灼得发烫,他的视线穿透金雾,看见噬忆麦窖的轮廓:不是普通的地窖,是座由麦垛堆成的穹顶,窖壁上挂着无数个麻袋,袋里装着望绝的“本相”——有种田人握犁的手掌,有织布女捻线的手指,有孩童守望丰收的眼神,有货郎吆喝的嗓音,都保持着希望破灭时的姿态,像组被遗弃的稻草人。麦窖中央的麦堆里,嵌着颗人头大小的金黄色琥珀,表面的纹路比忆麦核复杂百倍,隐约能看见“影阁·绝望”的字样,里面蜷缩着个影阁阁主的虚影,左眼的金黄色义眼正随着麦浪的起伏轻轻颤动,像颗埋在麦堆里的泪,坠着所有希望的丝线。
“换了身麦壳皮囊就以为能混进平原?”张楚岚接过王也扔来的镰刀,金光咒在刃口流转,映得麦田都泛着暖光,“以为把‘本相’吸进麦芯,就能随便吞噬希望?忘了地要轮作,人要盼头,被啃光的期盼早晚能从犁痕里重新长出苗吗?”他顺着田埂往麦井走,沿途的麻袋纷纷震颤,袋里的望绝“本相”开始挣扎——有他爷爷教他播种时的期盼,有冯宝宝说“俺们能丰收”时的笃定,有王也帮农夫算收成时的认真,有小疙瘩对着麦种许愿时的虔诚,每个希望里都藏着影阁阁主的嗤笑,像阵呼啸的风,想把所有丰收的憧憬都吹散。
冯宝宝的斩魄刀突然出鞘,记忆纹路在麦田间织成道银网,将试图靠近老农的麦灵全部兜住:“张楚岚,小心麦根里的‘绝望丝’!”她的声音混着麦浪的沙沙声,“这些丝会顺着希望的缝隙往‘本相’里钻,钻得越深,望绝就越彻底,比麦魇的吞噬阴毒,连自己为啥盼着明天都记不得。”
张楚岚刚走到麦井的边缘,麦浪突然掀起,无数根金黄色的绝望丝从麦秆里窜出来,像蛛网般缠向他的手腕。麦窖深处传来影阁阁主的声音,带着麦田的干燥,又混着麦壳的摩擦声:“忘了所有期盼,不好吗?”绝望丝突然松开,在他面前组成面麦镜,里面映着无数绝望的“平静”——张楚岚不用再等爷爷的真相浮现,冯宝宝不用再盼记忆归来,王也不用再帮人期待丰收,小疙瘩不用再对未来许愿,“你看,这样就不会有失望,不会有落空,不会有盼而不得的痛,像块休耕的地,不用费心耕种,永远不用期待,难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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