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海风裹着咸腥,把东南的海岛吹得湿润。张楚岚踩着微凉的沙滩往渔村走,靴底沾着从极北雪原带回的冰珠光粒——那些冰蓝色的光点在暖风里跃动,竟让潮湿的沙粒透出淡淡的清凉,渔村边缘的渔网在光粒拂动下舒展,网眼上的水珠滚落,像串被海浪打磨的珍珠,在初升的朝阳里泛着莹润的光。
冯宝宝拎着个鱼篓跟在后面,篓里装着刚捕的海鱼,斩魄刀的记忆纹路在篓绳上缠绕,银色的光丝拨开弥漫的海雾,偶尔有暗紫色的海藻从礁石上脱落,接触到光丝便化作泡沫:“这岛的海不对劲。”她指着海岛中央的海眼,海浪的褶皱里藏着影阁的符文在闪烁,“俺的记忆里有这种海——叫‘散忆浪’,影阁用‘本相’矿脉的精魂和东南混沌能量掀起的,能把人的‘本相’卷进浪涛,再顺着洋流往‘碎忆海沟’送,跟碎忆冰的灭忆冰窟、灭忆砖的绝忆城墟是一个路子,只是换了种汹涌的法子,像被风暴撕裂的帆,把人的联结慢慢冲散,变成随波逐流的萍。”她从篓里捡起片海藻,藻叶的纹路里嵌着缕灰黑色的浊流,“赵归真的海事队航了半月海域,说这海浪的源头在海沟深处的‘忆浪核’,能量强到能冲断人际联结,让咱们趁谷雨前填过海眼,把核取出来,别等台风过境,散忆浪把整个东南的‘本相’都冲成没有联结的浮渣。”
王也摇着把纸扇坐在艘渔船上,四盘残片在他船桨上转得悠然,带起的气流勉强吹散些海腥:“哪都通的联结检测仪快锈穿了,说被海浪缠上的人会出现‘结断’——就是人际联结冲断,有个本该守望归航的渔妇,把丈夫的船锚扔进深海,说‘回不回都一样’;有个世代修补渔网的匠人,把渔网线团扔进浪里,说‘连不连都会破’。”他指着海沟方向的蓝雾,“赵归真那老小子带了台填海机在那边布防,说海沟的‘浪魇’比冰魇厉害十倍,能让人把彼此的牵挂当成浮木劈开,连自己为啥等待都记不得,像块被浪拍碎的礁,再也聚不成岛。”
小疙瘩抱着只海龟从礁石后钻出来,海龟的背甲上沾着贝壳,眼里却闪着与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这龟龟是守岛兽,它说夜里会有‘浪灵’从海浪里钻出来,拖着结断的人影往海沟飘,要是让它们把人影送进忆浪核,整个海岛的人都会变成‘孤舟傀儡’——渔民把同伴的呼救当耳旁风,舵手把迷航的渔船往礁石上引,连海鸟都不再结伴,独自在雾里盘旋,忘了迁徙的队形,跟影阁以前玩的断连术是一个路数,只是更隐蔽,藏在翻滚的浪涛里。”他举起块带浪痕的礁石,礁石的凹痕里突然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影阁制服的女子,面容在不同浪纹里变幻,有时是渔女的眉眼,有时是张楚岚的轮廓,左眼始终嵌着颗与海珠相同的海蓝色义眼,“守岛兽说,这礁石里裹着影阁阁主的意识残片,比之前的所有形态都要漂泊,像没有锚的船,得用最沉的船锚才能定住。”
观测者印记在张楚岚胸口灼得发烫,他的视线穿透海雾,看见碎忆海沟的轮廓:不是普通的海沟,是道被漩涡环绕的深谷,沟壁上嵌着无数个浮瓶,瓶里装着结断的“本相”——有渔妇守望的目光,有匠人结网的手指,有舵手导航的罗盘,有孩童等待的脚印,都保持着联结断裂时的姿态,像组被冲散的拼图。海沟中央的漩涡里,嵌着颗人头大小的海蓝色海珠,表面的纹路比忆浪核复杂百倍,隐约能看见“影阁·断结”的字样,里面蜷缩着个影阁阁主的虚影,左眼的海蓝色义眼正随着漩涡的转动轻轻颤动,像颗沉在海底的泪,坠着所有联结的丝线。
“换了身海浪皮囊就以为能混进海岛?”张楚岚接过王也扔来的鱼叉,金光咒在叉尖流转,映得海面都泛着暖光,“以为把‘本相’卷进浪涛,就能随便冲断联结?忘了船要归港,人要相聚,被冲散的牵挂早晚能从洋流里重新聚成港湾吗?”他顺着海岸线往海眼走,沿途的浮瓶纷纷震颤,瓶里的结断“本相”开始挣扎——有他爷爷教他系船绳时的仔细,有冯宝宝说“俺等你回来”时的安静,有王也帮迷航的船指方向时的笃定,有小疙瘩对着归帆挥手时的雀跃,每个联结里都藏着影阁阁主的叹息,像阵汹涌的浪,想把所有等待的灯火都打翻。
冯宝宝的斩魄刀突然出鞘,记忆纹路在海域间织成道银网,将试图靠近渔妇的浪灵全部兜住:“张楚岚,小心海浪里的‘断结丝’!”她的声音混着涛声的轰鸣,“这些丝会顺着联结的缝隙往‘本相’里钻,钻得越深,结断就越彻底,比浪魇的冲断阴毒,连自己为啥牵挂都记不得。”
张楚岚刚走到海眼的边缘,浪涛突然掀起,无数根海蓝色的断结丝从浪里窜出来,像渔网般缠向他的手腕。海沟深处传来影阁阁主的声音,带着深海的幽远,又混着浪拍礁石的巨响:“忘了所有牵挂,不好吗?”断结丝突然松开,在他面前组成面浪镜,里面映着无数孤舟的“自由”——张楚岚不用再等伙伴归队,冯宝宝不用再盼记忆归来,王也不用再帮他人指路,小疙瘩不用再对谁牵挂,“你看,这样就不会有等待,不会有失落,不会有盼而不得的痛,像片随波逐流的叶,不用操心靠岸,永远不用守望,难道不好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一人之下,烽火铸铁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一人之下,烽火铸铁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