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唢呐声在子夜时分格外刺耳。我攥着太奶奶的银镯跌坐在血泊里,老周僵硬的尸体还保持着握钉的姿势,月光透过天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棋盘状的阴影。王德发裤裆湿了一片,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报警,可屏幕上显示的日期让我浑身发冷——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
"这镯子……"我摩挲着银镯内侧刻着的七个名字,那些笔画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三叔公突然冲过来夺过银镯,枯树皮似的手掌被烫得滋滋作响,镯子当啷落地时竟融化了青砖。
祠堂外传来重物落水声。我们追出去时,发现老宅的古井正在翻涌黑水,井绳像被什么东西拽着疯狂抖动。王德发举着手电往井里照,光束扫过水面时,一张泡胀的孩童面孔突然浮出,嘴角咧到耳根。
"拉上来!"三叔公突然厉喝,八个抬棺匠咬着铜钱拽动井绳。当缠满头发的水泥桩露出水面时,所有人都倒吸冷气——那水泥表面凸起七张人脸,最中央的孩童嘴里还咬着半截桃木钉。
王德发突然揪住我衣领:"小吴老师,你们吴家祖上到底造了什么孽?这他娘的是活人桩!"
祠堂里的座钟突然敲响十三下。三叔公盯着水泥桩上干涸的血迹,浑浊的老泪混着冷汗往下淌:"光绪二十三年,湘西大旱,吴家先祖主持修桥时……"
"闭嘴!"族里最年长的六叔公拄着龙头杖闯进来,紫檀木杖头镶着的翡翠突然炸成齑粉,"谁准你们动井里的东西?这是要吴家绝户啊!"
我弯腰查看水泥桩,发现那些头发竟然在缓慢生长。当我的影子投在水泥表面时,七张人脸突然同时睁眼,最右侧的孩童嘴角淌出黑水,发出溺水者的咕噜声。
"快撒糯米!"三叔公将整袋糯米泼向水泥桩,那些米粒沾到黑水立即变成血红色。六叔公突然举起族谱砸向供桌,泛黄的纸页在空中燃烧,显出一段被朱砂涂抹的记载:
"丁酉年七月初七,吴氏主事奉道镇河,取童男女七人封桩。是夜桥成而童啼不绝,遂以黑狗血覆之……"
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我冲到院墙边,发现青砖缝隙正渗出沥青状粘液,那些黑汁在墙面上蜿蜒出七张扭曲的人脸。最恐怖的是当月光偏移时,这些人脸竟然跟着光线转动眼珠。
"拿黄酒来!"六叔公掏出一把铜钱剑插进水泥桩,剑身瞬间爬满冰霜。他蘸着黄酒在水泥表面画符,可朱砂写的"赦"字刚成型就变成血水往下流。
王德发突然指着西厢房尖叫:"供品!供品全烂了!"我们冲进房间时,发现早晨新换的供果全部长满白毛,神龛里的观音像双目渗出黑血,金漆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
六叔公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混着细小的骨头渣。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去县档案馆……找光绪二十三年的县志……要快……"
话没说完,六叔公的皮肤突然开始片片剥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咒文刺青。那些血红的符咒像活物般在他身上游走,最后汇聚在眉心形成个"桩"字。当他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时,飞溅的脑浆在墙上拼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去县城的路上,王德发把警车开得快要飞起来。后视镜里,我看见老宅方向腾起七道黑烟,隐约组成抬轿的鬼影。档案馆值班的老张头听说我们要查县志,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抖得握不住钥匙。
"二十三年的县志……"老张头翻找档案时,柜顶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玻璃碴子在他脸上划出北斗七星的伤口,"当年修桥的工匠全死了,死状……"
他的话被档案室深处传来的童谣打断。我们循声找到最里间的保险柜,柜门缝里渗出腥臭的黑水。当王德发用配枪撬开柜门时,七具孩童的骷髅突然倾泻而出,每具头骨天灵盖都钉着桃木钉。
"找到了!"我抽出裹着油布的光绪二十三年县志,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吴家老宅的平面图——所有建筑方位正好对应北斗七星。当我要翻看"镇河纪事"章节时,书页突然渗出鲜血,工整的楷书变成血手印拓成的符咒。
档案馆的警报器突然炸响。我们逃出大门时,整栋楼的玻璃窗同时爆裂,碎玻璃在空中聚成七顶轿子的形状。王德发猛踩油门,后视镜显示那些玻璃轿子正以诡异的跳跃方式追赶警车。
回到老宅已是凌晨三点。祠堂里多了七盏人油长明灯,火苗泛着诡异的青绿色。神婆正在用鸡血涂抹棺材,看见我们回来,她缺了门牙的嘴突然咧到耳根:"北斗主死,南斗主生,七口活人桩要换七口吴家人呐。"
我翻开县志,发现记载修桥事件的那页纸变成了人皮,上面用金粉写着吴家所有男丁的名字。当我的手指触碰到"吴岩"二字时,整张人皮突然卷住我的手腕,那些金字像蛆虫般往皮肤里钻。
"用黑狗血!"神婆将半碗腥臭的液体泼在我手上,人皮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后化作黑烟。烟雾在空中凝成七个穿红肚兜的孩童,他们手拉着手围住祠堂跳傩戏,每跳一圈棺材就渗出一摊黑水。
王德发突然指着房梁怪叫。抬头望去,六叔公的无头尸体正倒挂在横梁上,断颈处垂下的肠子组成卦象。神婆用桃木剑挑起一截肠子,浑浊的眼球突然翻白:"七星移位,尸傀要醒了……"
后院突然传来重物破土声。我们赶到时,发现早晨迁坟的土坑里冒出七口铁棺,棺身上缠着浸透血水的裹尸布。最恐怖的是当月光照在棺盖上时,那些早已锈死的铆钉竟然开始自动旋转。
"不能开棺!"神婆将五帝钱撒成八卦阵,"这些是养尸棺,里面……"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王德发接起电话瞬间面如死灰,开的是免提,听筒里传出施工队长的哭喊:"我们在桥墩又挖出六根水泥桩!每根里面都有……啊!"
惨叫声中夹杂着清晰的啃食声。我夺过手机,听见粘稠的血泡破裂声里传来童谣:"七口桩,七口棺,吴家男丁要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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