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古老的陶管纹路被转化成数据模型,竟与《苗疆工物志》记载的"十二节气律"完全吻合。
仪式结束已是黄昏。龙安心独自走到父亲坟前,发现碑前放着朵新鲜的刺梨花——这种花只在暴雨后盛开。
远处,新修的公路像条银带缠在山腰。第一盏太阳能路灯亮起的瞬间,惊飞了林间的夜莺。
副县长的小轿车刚停稳,车后轮就陷进了泥坑。司机猛踩油门,排气管喷出的黑烟把合作社新刷的白墙熏出一道斜杠。龙安心赶紧带着几个小伙子去推车,手掌按在滚烫的车尾盖上,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和当年在广州工地修挖掘机时一个味道。
"别急别急!"副县长钻出车子,锃亮的皮鞋立刻陷进泥里。他低头看了看,突然大笑:"这才对嘛!乡村振兴就得沾点泥土气!"
文件交接仪式在晒谷场举行。秘书小刘刚展开红绸布,一阵山风就把文件吹得哗啦作响。潘阿婆眼疾手快,用银项圈压住了纸角。阳光下,项圈内侧"光绪二十三年"的刻痕清晰可见。
"巧了不是?"副县长指着刻痕,"这份文件正好是县里第23号!"
围观群众的笑声还没落下,龙安心已经翻到文件最关键的一页:除了50万扶持资金,还有一项"非遗工坊设备采购绿色通道"。表格里"真空包装机"那栏,有人用铅笔打了个星号,旁边写着苗文"小心"。
德国产的真空机运到那天,全寨子都来看热闹。银白色机身映着朝阳,像头矜贵的西洋牲口。技术员小王刚要插电试机,务婆突然往输送带上撒了把枫叶。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技术员急得直摆手。
"慌什么?"务婆摸出个布包,"先试试这个。"
布包里是她珍藏三十年的老刺梨干,用枫叶裹着,再用竹篾捆成小包。拆开时,金黄的果肉居然还带着弹性,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
技术员将信将疑地把老果干和新烘的刺梨一起放进机器。检测结果让所有人傻眼:老果干的菌落数比真空包装的还低!
"不可能!"技术员猛拍仪器,"这破玩意儿又坏了?"
大学生村官突然福至心灵:"不是机器问题!"他指着屏幕上的光谱图,"枫叶里的槲皮素形成了天然抑菌膜!"
当晚的合作社会议上,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年轻人坚持要全自动化,老人们却搬出了务婆的"三不原则":不伤古法、不丢手艺、不断根脉。
最后还是吴晓梅想出折中方案:在真空包装前增加一道"枫香熏蒸"工序。她连夜设计了个木制熏箱,结构竟和苗家蒸糯米的甑子一模一样。
阿强的到来引发不小轰动。这个曾经的钢筋工,现在留着寸头,胳膊上还有当年工地烫伤的疤痕。他打开工具箱时,掉出个锈迹斑斑的安全帽扣——和龙安心珍藏的那个是一对。
"你走后第三个月,"阿强调试着车床,"那栋楼就塌了半边。"
原来他们当年建的"金融中心",因为包工头偷工减料,竣工前就出现结构性裂缝。现在的标志性建筑是后来重建的。
"姓王的现在可风光了,"阿强咬着烟,"在省城搞什么'民族文化地产'。"他递过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上面印着"苗疆古镇"效果图——分明是抄袭凯寨的吊脚楼群!
龙安心正要发作,数控机床突然警报大作。阿强检查后脸色变了:"主轴温度异常...有人在系统里植入了挖矿程序!"
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闪过,最后定格在某个IP段——正是王老板公司的办公网络。
支教老师小林举着识字卡:"来,跟老师读——'我爱北京天安门'。"
孩子们机械地重复着,眼神却往窗外飘。操场边,务婆正带着几个老太太晒刺梨,苍凉的古歌随风飘进教室:
"......日月星辰天上走,苗家儿女地上生......"
"安静!"小林敲着黑板,"上课要专心!"
小阿朵突然站起来:"老师,天安门用苗语怎么说?"
教室里鸦雀无声。年轻的汉族老师张红了脸,她求助地看向老校长,却发现老人正用炭笔在墙上画着什么——那是苗文"天"字的象形写法,像朵盛开的花。
第二天督查组来检查,刚进校门就听见琅琅书声。孩子们用苗语唱着改编版的《三字经》,黑板上写着汉字与苗文对照的"日月星辰"。督查组长刚要发火,突然愣住——他认出了墙上那个苗文"天"字,和他母亲绣在围裙上的一模一样。
"我小时候..."这个严肃的中年人突然哽咽,"我母亲也是这样教我的。"
吴师傅教阿彩认粘土的法子堪称一绝。老人闭着眼抓起把土,在掌心搓几下就能报出产地:"雷公山南坡第三道坎的,适合做淬火模。"
最神奇的考验是在暴雨天进行的。老人带着徒弟爬到山涧边,指着被雨水冲刷的崖壁:"看那道青灰色的泥线,那是'银脉土',祖宗用它来验银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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