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仍旧是那种一脚踩上去会回响半天的青石，墙上那副年久发黄的对联也终于换了字。
上联：镜中梦里，梦非梦，镜非镜。
下联：人间我处，我非我，处非处。
横批：“请自便”
云缨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拢了拢衣袖：“这镜界写对联的，是不是每道门都得抽风一次？”
唐清砚一边贴墙研究那“请自便”的横批，一边若有所思：“会不会这门，是给我们休息用的？”
“怎么休息？坐地打地铺？”赵怀真一脸怀疑地四下张望，眉头皱成了八卦图。
门后空空荡荡，偌大空间像个古早客栈大厅，除了三张破桌子和几张歪凳，再无其他摆设。但正中央那口老旧木井格外突兀。井口半敞，井水波光粼粼，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都别动，我先探个底。”云缨拎着红缨枪走上前，脑子里闪过一百零七种可能的机关陷阱死法。
“缨姐慢点！”赵怀真一把拽住她，“你这叫‘探底’？你这是‘跳井’。”
“我跳井你还拉我，是怕我砸井底你陪葬？”
唐清砚忽然指着井边的水面惊呼：“有字！”
三人齐齐探头，井水倒映着一个圆形浮光，仿佛银镜中写着四个字——“梦里梦外”。
云缨嗓子一哑：“该不会……又是一场幻境？”
话音未落，三人脚下一沉，脚底青砖像沦陷一般下陷几寸，井中水面猛然升腾，一圈圈水雾铺面而来。
眨眼之间，三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梦里·第一重】
云缨站在一座红砖绿瓦的小院门口，头发居然扎成了两个羊角辫，穿着青布小袄，手里拎着一条葱油花卷。
“……这是哪儿？我怎么像个逃学小孩儿？”
她回头看，墙根蹲着赵怀真，正用火钳烤红薯，唐清砚则在树下练字，一脸斯文败类的正气。
三人互相确认对方都不是幻影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门该不会是让我们……梦回小时候？”
“你小时候穿这身？”赵怀真忍不住问。
“你小时候还烤红薯呢？”云缨立刻怼回去。
就在他们以为这次又是某种幻觉修心套路时，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穿道袍、须发皆白的老头缓步走进来，手里拎着三个瓷碗。
“来来来，吃点粥，做梦也要吃饭。”
云缨：“……”
唐清砚：“……这幻境开始搞后勤了？”
赵怀真：“你别说，这粥还真香。”
三人莫名其妙喝完粥后，梦境忽然晃动，场景如沙漏倒流，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梦外·第二重】
这回三人置身一片书山卷海之中，每人面前都堆满了古籍残卷，天上飘着无数悬浮的“卷宗云”，飘飘悠悠挡人视线。
“欢迎来到修文试炼第二重。”虚空中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要答题？”云缨手里的红缨枪开始发热，“又要动脑子？”
“错一题，掉进书堆压三年。”
“哪门子惩罚机制这么社会！”
试题也不复杂。
第一题：“五行之中，木生火，火生何？”
赵怀真眼珠子一转：“火生——锅巴！”
“错！”
“哎等下我还没解释呢！锅巴是焦的，是火烧的——”
轰！
赵怀真连人带椅，被卷宗云拎起来扔进了“史书堆”。一阵咕噜噜的纸张崩塌声中，只露出一条腿在外头蹬了两下。
第二题：“请问《大衍真解》第一章讲了什么？”
云缨一拍桌子：“讲了它有第一章。”
“对半分。”
“还能这样？”
“嘿嘿，合理狡辩即为通过。”
唐清砚：“……”
第三题：“请写出赵怀真的最常用招式的真名。”
唐清砚勾唇一笑，手中轻写：“胡搅蛮缠·破防式。”
“满分！并加一分恶意！”
场景再度模糊，众人再度被井水幻化的光芒裹住，仿佛从一场错乱的梦中醒来。
【归井·终幕】
三人再次睁眼，仍站在那口老井边，时间仿佛一秒未动。墙上的对联换了字：
上联：“梦非梦”，下联：“醒未醒”，横批：“再走一遍？”
“……别走了。”赵怀真率先一屁股坐地，“我脑袋都冒烟了。”
“你这人不是脑袋冒烟，是脑袋只有烟。”云缨摇头。
“真的是空门啊。”唐清砚摸了摸井台，喃喃道，“空得很彻底。”
云缨仰头望着虚空：“三十门都过了，应该还剩最后一道了吧？”
赵怀真顿时警觉：“不会最后一门直接让我们再重头开始吧？”
“你闭嘴，你刚才答题差点把我们全赔进去。”
“我不是怕你俩太轻松吗，给你们点乐子。”
“乐你个头。”
三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吵着，踏出了第三十门，通往最后的通道。
一阵风吹过，井边木牌悄然落地，反面写着一行小字：
“你以为是梦，其实是我用心良苦。”
三人对视。
“……这镜界还有文案组？”云缨喃喃道。
赵怀真眨巴眼：“看样子，预算还挺高。”
唐清砚：“但导演一定是疯了。”
三人背影远去，门缓缓合拢，井水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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