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陛下终究还是动手了。”郭芷整个人呆住,脸上浮出一丝无法掩饰的苦涩。
许瑞山抬眼望向窗外阳光,光影洒落在青石地面,清冷如雪。
他低声道:“我爹……终究还是……”
说到此处,声音哑住,话未说完,眼角已泛红。
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就在这句“不能再叫中相”中,被彻底按下。
可小厮却在此时猛地一拍脑袋:“哎哟我说错了说错了——不是贬了,是升了!”
“不是不能叫中相了,而是——以后要叫大相了!”
这一句,宛如平地惊雷,劈得整个醉梦轩都震了一下!
“……你说什么?!”郭芷倏然站起,声音高出几分。
“你再说一遍!”王案游惊愕地盯着他,仿佛在分辨真伪。
小厮也不敢卖关子,连忙将听来的话一股脑抖出来:
“是宫里传的!许中相……许大人,被陛下任命为大相!”
“陛下说,许大人十年辅政有功、明断不徇,有大忠有大节,应为大用!”
他说完最后一句,整座轩中顿时鸦雀无声。
长孙川手中棋子“啪”的一声落地,王案游嘴角甚至微微张开,半晌合不拢,郭芷则一手掩唇,眼中闪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最震惊的,却是许瑞山。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小厮,几次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相……”
“我父亲……成了大相?”他声音低不可闻,似是问小厮,更像在问自己。
“是、是的啊!”小厮点头如捣蒜,“整个东都都传遍了!说陛下在太和殿上宣布,说许大人为‘三相之首’,今后持印总裁朝务!”
“而且——而且!”他越说越激动。“今日下了朝,漫天的人都在恭贺许大相呢!”
他说得唾沫飞扬,轩中却仍旧没有人回应。
不是不相信,而是——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香山七子互望一眼,眼中俱是茫然、震动、不可置信。
原以为,许居正或将离朝,新党大势已成,香山之脉几近断绝。
哪成想,世局翻覆竟在一朝之间!
他们等来的,不是一纸贬令,而是许居正直接登顶庙堂之巅!
一时间,醉梦轩之中,谁也没有说话。
一切,似乎又好了过来!
醉梦轩内,香山七子还未从刚刚那道“许居正升为大相”的惊雷中回神,轩内气氛仍旧凝滞,如梦似幻。
许瑞山盯着案上的茶盏,仿佛还在确认那句“不能再叫中相了”是否确实为“升”,不是“罢”。
王案游率先回过神,轻轻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郭芷,试探着问了一句:“那……原本的大相郭仪,如今如何安置?”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顿,才想起,许居正的升迁,必然意味着原本那位“三朝元老”之相,或已调离。
郭芷微怔,眉目轻蹙,似也方才意识到此事,转头看向那仍立于门边的小厮:“对啊,你方才说许大人升了大相……那,我父亲呢?”
小厮赶忙应声:“姑娘,奴才正要回话呢——陛下担忧郭大人多年操劳,病体难支,今朝在朝堂上,正式下旨,准郭大人告老还乡,归隐田园。”
“特令中书整理旧章赐归,赐田一百亩,良田五顷,蔬果地十亩,又赏赐上林苑旧亭一座,供其养疾静养。”
郭芷听到这里,神情一缓,轻轻点头:“这倒也好。”
她语气平稳,可心头却忍不住浮上一层淡淡的酸楚。
她是知父亲病情的,若非朝务缠身,原本早该退隐数年。
只是,退得再光荣,也终归意味着——这位曾在风雨中守朝十余年的老臣,终于彻底退出了这个舞台。
“他毕生都在朝中奔波……”她轻声道,“如今能得这份善终,算是……功满身退。”
七子无人出声,只是齐齐对她抱拳,行了一礼,算作对郭仪大相的送别。
正当众人沉思未久,长孙川忽然道:“既如此,那陛下此番调整,应是将许大人提为大相……那左相与中相,想必也有异动了?”
“没错。”王案游眉头轻蹙,转向小厮,“左相与中相,谁接任了?”
这一问,所有人神色又紧张起来。
他们心中自然有数——朝堂三相并立,若清流得其一,另一二相,定要让予新党,以示权衡。
许居正执大相,中相未定,那么左相多半便是林志远无疑。
甚至,王擎重上任中相也非不可能。
这也合常理。
许瑞山思索了一番,沉声道:“既如此,那新大相已定,那左相与中相呢?”
“许先生升了大相,旧位必空,理应有人接任。既要平衡两派,那左相一位该是新党的人了罢?莫非是林志远?”
“中相之位……”长孙川接过话头,眉头紧蹙,“也该轮到王擎重了。”
这是合情合理的推论。许居正升任大相,清流掌其首,则平衡之道便是让新党执一角,理顺内外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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