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的中心,周明远似乎被自己这疯狂之举震慑住了一瞬,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狼藉。但那茫然只持续了一秒,随即被更深的、如同野兽般的凶光取代。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撕咬。
一股冰冷的决绝瞬间浸透了我所有的感官。够了。两年来那些悬在半空、无法落地的承诺,那些日夜滋长、蚕食心神的猜忌,在这一地的碎瓷和疯狂的辱骂声中,彻底化作了齑粉。这不再是委屈,而是尊严被赤裸裸地践踏。
我猛地掀开被子站起来,赤脚踩过冰冷湿滑的地板,几步冲到客厅。巨大的声响和我的动作似乎抽走了周明远最后的气力,他颓然跌坐到床沿,头埋进手掌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像是困兽濒死的哀鸣。
我没看他,径直走到自己放贵重物品的小抽屉前,拿出银行卡和手机。指尖冰凉,却异常稳定。客厅顶灯惨白的光线像舞台追光一样打在我身上。我用指纹解锁手机屏幕,点开银行APP,找到那个早已输入过无数次的周明远的账户号码。当初他借口资金周转,我陆陆续续转给他一些钱,每一笔都有清晰的记录。两年间那些雪片般的转账截图,此刻成了冰冷的证据链。我深吸一口气,将这两年汇总起来的数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部转了回去。操作完成,屏幕弹出“转账成功”的绿色提示框。冰冷的电子光芒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然后,我放下手机,转身,对着卧室的方向,用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极其平静的声音说——
“周明远,钱我还你了。现在,收拾好你的东西,立刻离开我的房子。”
卧室里模糊的呜咽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只有窗外风雨摇撼着老樟树枝叶的呜咽声,一阵紧过一阵。
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震惊、酒后的茫然和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利落。那双刚才还燃烧着疯狂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扒光的仓皇。他没说话,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然后,他慢慢地,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从床沿站了起来。他踉跄了一下,避开地上狼藉的碎瓷和水渍,开始机械地收拾属于他的东西。动作迟缓而沉重。
衣物、书、几件零碎的小电器……他都带走了,一件不落。如同秋风扫过落叶,彻底而决绝。那只他偶尔会用的剃须刀,那本他翻了一半的小说,甚至阳台上他养的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他都没留下。狭小的出租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再次变得空荡。当他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走入外面依旧呼啸的风雨声中时,那沉重的关门声“砰”地砸在墙壁上,又沉闷地反弹回来,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门关上了。
隔绝了风雨声,也隔绝了他最后的气息。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一地狼藉的中央。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碎瓷、茶水和他残留的酒气,沉沉地压下来。窗外,那棵老樟树在风雨中吃力地摇晃着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头看着脚边那几片还沾着水渍的名单碎片,上面儿子和张维的名字被茶水洇得模糊不清。小腿上那道细细的划痕,已经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结束了。一场持续了七百多个日夜的幻梦。
我弯下腰,一片一片,捡拾着地上的碎瓷。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指尖,渗出血珠,痛感尖锐而清晰。奇怪的是,心头那块压了太久的巨石,却仿佛随着这痛楚,悄然挪开了一角。原来彻底斩断,比藕断丝连地苟延残喘,更能呼吸到一丝真实的空气。
接下来的三天,睡眠成了奢侈品。醒来,强行咽下几口食物,然后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把所有被周明远翻动过的东西彻底归位、擦拭、清洁。我用消毒水一遍遍擦洗地板,特别是那片曾溅满茶水的地方,仿佛能洗掉所有不堪的记忆碎片。儿子婚礼的细节像一条坚韧的绳索,在混乱中将我拉扯回来,重新打起精神去沟通、去确认。
就在第四天傍晚,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给破旧的小区外墙镀上一层黯淡的金色时,我正蹲在那个装着旧物的纸箱前,试图整理出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却归属本地的座机号码。
“您好,请问是田颖女士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客套而程式化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我用肩膀夹着手机,手里还捏着一张泛黄的旧贺卡。
“这里是阳光新城物业服务中心。很抱歉打扰您,我们例行更新业主紧急联系人信息。周明远先生在我们小区刚刚办了入住登记,他预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还是您的号码。这边跟您确认一下,是否需要更新?另外,周先生委托我们向房东备案他的新地址,需要您这边知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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