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国良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皮肤和眼白是刺眼的深黄色，腹部因少量腹水显得微微膨隆，呼吸短促。
他看到一群医生进来，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眼神浑浊，没有太多光彩。
“叶老师，这位是钟东阳主任，肝胆外科的顶尖专家，这位是陈阳主任，中医部的负责人。”楚高博连忙介绍：“他们是来给你会诊的。”
叶国良虚弱地点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嗯”声。
陈阳坐在病床边上，轻轻的拉过叶国良枯槁的手腕，手指搭在叶国良的脉门上，给叶国良诊脉。
脉象沉弦细涩，几乎难以触及，如同干涸河床下微弱的潜流，带着明显的瘀阻感。
“张一下嘴。”
诊过脉，陈阳再看舌象，舌质紫暗，舌苔厚腻焦黄，舌下脉络迂曲怒张，呈青紫色。
“叶老师，感觉哪里最不舒服？肚子疼得厉害吗？怕冷还是怕热？”陈阳轻声询问。
叶国良喘了口气，声音细弱沙哑：“疼……右上腹……一直胀着疼……浑身没力气……冷……觉得冷……”
他说着话，身体还微微颤抖了一下。
“大便呢？颜色？”陈阳继续问道。
“……灰白……像……石灰……”叶国良艰难地回答。
“小便颜色很深，像浓茶。”叶伟强在一旁急忙补充道。
钟东阳则仔细查看了叶国良腹部的PTCD引流管，引出的胆汁颜色深绿粘稠，量并不多。他轻轻按压叶国良的右上腹，叶国良立刻皱紧了眉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情况比山城传过来的资料还要更差一些。”
钟东阳低声对陈阳道：“黄疸指数更高了，营养状态和凝血功能也更差。Child-Pugh评分恐怕接近10分，B级上限了。”
陈阳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患者正气极度亏虚，气血阴阳俱损，邪气炽盛，湿热瘀毒交结，形成了“正虚邪实”的危重局面，比威尔逊当时的情况更为凶险。
威尔逊虽然病情复杂，但身体素质底子相对要好一些，也要比叶国良年轻一些，而叶国良的基础太差了——长期乙肝、肝硬化、高龄、极度营养不良。
检查过后，一群人到了会诊室，埃文斯也闻讯赶了过来，站在一边旁听，他特意走到了苏云雪边上，客气的向苏云雪打了声招呼，让苏云雪给他翻译。
陈阳站在投影前，指着叶国良最新的检查数据和舌脉照片：“从脉证来看，患者证属‘黄疸’之‘急黄’、‘阴黄’范畴，兼有‘臌胀’、‘症积’。核心病机为：肝胆湿热瘀毒内蕴，脾胃衰败，肝肾阴亏，气血大虚，瘀阻脉络。”
“与威尔逊不同，威尔逊虽瘤体位置刁钻，但体质尚可，邪实为主，正虚为辅。”
“叶老师则是正虚至极，邪毒深陷。湿热瘀毒壅塞肝胆，胆汁外溢发为黄疸；瘀阻脉络，不通则痛；脾胃衰败，气血生化无源，故极度消瘦、乏力；久病及肾，肝肾阴亏，故畏寒（非真寒，乃虚阳不布）、舌紫暗、脉沉涩。”
高安良眯着眼睛，沉了一下道：“陈主任所言极是。此证凶险异常，若直接攻伐，恐正气溃散；若纯用补益，则闭门留寇，邪毒更炽。当以‘扶正固本，清利湿热，化瘀解毒，通腑退黄’为总则，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标本兼顾。”
“手术是唯一的根治希望，”
钟东阳接过话头：“但以患者目前状态，直接上台等于送死。”
“所以还需要仰仗大家一起对患者进行术前调理，咱们术前调理的目标也非常明确：第一，最大限度改善肝功能，降低黄疸指数，特别是降低直接胆红素对全身器官的毒性......”
“第二，纠正凝血功能障碍；第三，提升白蛋白，改善营养状态，增强机体耐受力......”
“第四，控制腹水；第五，稳定血压和内环境。时间窗口非常紧张，我们最多只有两周时间！”
林毅看着数据：“总胆红素385，直接胆红素325，这黄疸太深了。茵陈蒿汤加犀角地黄汤（用水牛角代）强力退黄？但患者脾胃太弱，恐不耐受苦寒峻剂。”
旬佳宏提出建议：“是否可以用‘茵陈术附汤’合‘膈下逐瘀汤’化裁？茵陈、栀子、大黄清利湿热退黄，但配伍白术、附子温运脾阳、顾护中焦，防止苦寒伤胃；配合膈下逐瘀汤活血化瘀、行气止痛。再加黄芪、西洋参大补元气，兼顾扶正？”
苏云雪也补充道：“患者凝血差，INR 1.6，活血化瘀药如桃仁、红花需谨慎，可酌加三七粉化瘀止血。腹水虽少，但需预防，可加茯苓、猪苓、泽泻利水，但要注意电解质平衡。白蛋白极低，除了静脉补充，药膳上要用血肉有情之品，如甲鱼汤、鲫鱼汤，但务必炖至极烂，少量多次。”
夏洪亮看着舌苔照片，一边沉吟，一边慢慢说道：“舌苔焦黄厚腻，湿热瘀毒胶结得很深啊！除了内服，我觉得可以配合中药灌肠，用大黄、芒硝、枳实、厚朴、蒲公英、赤芍煎汤，通腑泄热解毒，给邪以出路，减轻肝脏负担，也能促进胆汁排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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