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李固温和地问。
“好痛啊，救我……”小雅幽幽的眼神里开始透露出了恐惧，然后她突然跪倒在地，眼角、鼻孔、嘴角开始不断有泥浆涌出来。
小雅痛苦万分的表情，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陆压。
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小男孩，此刻有些看不清他的面目。
小雅的脸已彻底被泥浆覆盖，只露出一只眼睛。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突然，一根黑乎乎的舌头从她大张的嘴中伸出，直向陆压的脸上扑过去。
陆压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沾满泥浆的舌头在距离陆压的脸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然后慢慢缩回了小雅的口中。
只见小雅脸上的泥浆渐渐消失，狰狞又痛苦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眼泪从小雅的眼里滑落，她哀求道：“好痛啊，救我……”
陆压的右手动了动，刚才散落在地面那些本已淡去的白色光点，突然又猛地闪耀了一下。
小雅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中。
陆压目光凌厉地盯着角落处站着的小男孩，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突然，陆压觉得有什么冰冷粘腻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抬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滴泥浆。
陆压抬起头，从工棚的屋顶竟然滴滴答答地开始滴落泥浆。
就在陆压还没有走过去时，小男孩蓦地从工棚中间闪过，穿过大门消失了。
“老鬼，走。”
陆压拉开工棚的门，感觉漂浮在天空白云里，有一抹淡淡的暗红。
小男孩的影子，似乎隐进了前方的桥墩里，那个有裂缝的桥墩里。
……
李固蹲下身，从河床上抓了一把砂子，发现本来白色的砂子变得有些发红：“老陆，你看这个。”
陆压从李固的手中捏起少许砂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从桥墩的裂缝里面，汩汩地向外流淌着寒气，桥墩周围的这一片像是掉进了严寒的季节里。
桥墩的后面，传来轻微抽泣的声音。
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小男孩站在后面，模样清秀，个子不高，身体瘦弱，一头浓密而杂乱的黑发，一双大眼睛里泛着泪花，小嘴委屈地撇着，看得人无比心疼。
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破碗，抽抽噎噎地对陆压说道：“我只是个要饭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压眉毛一挑，问道：“他们怎么对你了？”
小男孩带着浓浓的哭腔，继续说道：“我好痛，好冷。下面好黑，什么都看不到，我好怕，但是我动不了。我想喊人救我，但我发不出声音……那个人，他说要抚养我，要给我过好日子，但是他把我捆了起来，扔到了这下面……”
小男孩揉着眼睛，呜呜地哭着，眼泪滚滚而下。
陆压缓缓地走向小男孩，谨慎地把手放在小男孩瘦弱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这些人都不是当年害你的人，你收手离开吧。”
陆压放在小男孩肩膀上的手突然感到一凉，触手粘腻凉滑。
小男孩的模样瞬间变得阴森可怖，浑身上下都渗出泥浆。他抬起头看着陆压，凄凉地阴笑着说：“我在下面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我还想要更多人体会我的感受……”
小男孩的眼睛里忽然露出愤怒的神情，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
陆压放在小男孩肩膀上的手掌放出淡淡的白光，像是将他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小男孩又惊又怒又怕，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刺耳的哀嚎声，尖刺的号叫刺激着耳膜，连李固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陆压却无动于衷，他手掌里的白光不停地钻进小男孩的身体，身上肮脏的泥浆逐渐退去。
小男孩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他猛地一挣，居然摆脱了陆压手掌的控制。
他发出比刚才更加刺耳的哀嚎，像是在哀叹自己悲惨的往事，又像是在召唤与自己有同样悲惨往事的阴灵。
头顶的天空，被几片压得低低的乌云笼罩着，一下子变得昏暗无比，四周的空气温度骤降，桥墩的裂缝处竟然开始向外飘起了黑雾。
陆压的眉毛上挂满了白霜，从左腕上取下了那串桃木手串。
小男孩望着陆压手里的手串，似乎对这一件物品有着某种特别的惧怕。
陆压说：“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吧，你再也不会感受到痛苦了。”
不知道是不甘，是伤心，还是解脱，小男孩突然哭了起来。
李固忽然平静地对小男孩说：“不用担心，安心去吧。”
小男孩看着李固，或许是感觉到了李固和自己的相似之处，情绪平稳了一些。
陆压的手串在一瞬间放出了耀眼的白光。
浓浓的黑云散了，天空落下霏霏细雨，滋润着干涸已久的河床。
陆压抬头看着满天彤云，心想，但愿那些因此桥而生的罪孽可以被河水冲走，那些无辜的人可以不再留恋徘徊，来生无灾无难。
桥墩的裂缝忽然向四周扩散开去，一下子就变成了十几条裂缝。
……
金河大厦701室。
“老陆，我看这个小家伙并没有怎么伤害其他的人，为什么那个叫小雅的姑娘却……”
“可能这个姑娘和这件事情中的某个人，有某种特别的联系吧。有些怨恨是永远无法化解的，有些心结是永远无法解开的，无论多长时间，无论用什么办法。”
“老陆，想想这么多年，这个小家伙在下面受的苦，唉……”李固也许还想起了自己那漫长痛苦的日子。
“嗯，以前的修路修桥，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人们自然会想方设法去完成，这其中，必然就会有一些残酷邪恶的做法……”
“老陆，你觉得是工人撞坏桥墩后，才把他放出来的吗？”
“不，应该是那座桥建成之后，后来的某次维修或改造，也或许是水灾，打破了那种邪恶的禁锢。”
李固想了想，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那个姑娘……”
“看她自己的造化吧……”陆压莫名其妙地答了一句，然后低头看到了手机上的一条新闻：“伏龙桥因年久失修，于昨夜坍塌，幸无人员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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