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急之下说得混乱,但云奕能听懂,心中百感交集,苦笑他这点借由世代忠诚生出的天真和勇气,恍惚间竟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侯爷,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会信你所言么?”
世间君臣少不了互相猜疑试探,人心是最薄的一种东西,时间又在推波助澜,历史狂潮中有弑君篡位的逆臣,亦有怀璧其罪的忠良,帝王之术在此酝酿传承,是制衡,是掣肘,唯独不会有从一而终的信任。
顾长云眼底流出落寞,捧着她的手轻啄一下,“我知。”
但他想让这层窗户纸更牢固些,维持得更久些。
“好歹在众人眼中曾是莫逆之交,他表面上不会做得多么难看。”
云奕轻轻摇头,想了想,“先要治水后要救民,彻查毒物,现又要应付这些,侯爷,你且歇歇让自己喘口气罢。”
顾长云瞧她不像是气极后的镇定,将人拢入怀中低声地哄,“今日还闲着没事给阿驿扎秋千呢,忙什么了?都是不费心神动动口笔的小事,对了,你说起治水,可还记得一人名为周遇?”
云奕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他从南边回来后便称病告假家中,实则是受了软禁,现南北衙行事转移朝臣注意,我打算找个机会去见见他,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嗯……我与你一起。”
“救民的不只我一人,更何况那不能称得上是救,帮忙而已,放粮送银不能根治,还得究其本源,你家夫君又不是铁打的人,如何能管得了那么多,”顾长云沉吟片刻,抱着她晃了晃,似是叹了口气,“云儿,别把我想的太过是个好人。”
“至于那毒物,实在是过于恶毒,若放任不管必会乱世,本不该存于世间——”更何况他直觉此物与云奕之前所受的蛊毒有所联系,血蛊,像是浑身被吸干血的蹊跷征状,让人难以不担心那么多。
云奕被哄好一点,偏脸蹭了蹭他的下巴,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你都让厨房做了什么菜?我起不来,待会你去饭厅和裴公子他们解释一句,说我不在家也行。”
顾长云心疼,“我在这陪你。”
“别,哪能放着客人不管,”云奕打个哈欠,“渴了,外面小炉上温着玉竹茶,你倒一杯给我。”
顾长云眸色暗了暗,依言倒了茶过来喂她。
云奕斜睨他一眼,瞧他神情莫名黯然,似是只垂头丧气的狼犬一样,心头登时一软,“怎么了?只是顿饭而已,我不与你一起,这是委屈上了?”
顾长云一手捧着她的侧脸,认真凝视许久,叹道,“也不知是我剜了你的心,还是如何,竟叫人这般心痛。”
“两厢情愿的事,怎地被你说得这般血淋淋的,”云奕原本还在他掌心中轻轻蹭脸,被他说的一愣,哭笑不得,又忽地脸热,不大自然地宽慰道,“别在那瞎琢磨,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闺阁的小女儿还要多愁善感。”
怕他还要感慨些别的,云奕急忙打住,“好了,我躺着歇会儿,等到了饭点你来喊我好不好?”
顾长云被她捂着嘴,只眼巴巴盯着她看,云奕心底暗暗纳闷他怎么有那么长的睫毛,叫人看着怪心怜的,下一瞬就觉手心猛地烫了一下,滑腻的舌一点点晕开湿热,偏偏被握着手腕不能收回,只能硬生生受着。
“客人没有夫人重要,我在这陪你。”
云奕低头看掌心被吮出的红痕,“……哦。”
三合楼,晏子初对着一桌子密信颇是心烦意乱,凉茶灌了一盏又一盏,就是浇不灭心底的烦躁。
那花谷背后的暗桩被他撤了一个又一个,蛛网折断半扇,却总是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牵出另些条蛛丝继续编就,好似在填无底深坑,不管是费尽多少心思都是缘木求鱼,徒劳无功。
晏剡也收敛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抱着胳膊皱眉站在桌边,一行一行地看去,稀罕得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话想要找到背后始作俑者如同大海捞针,没个三年五载可蹲守不出来。”
晏子初冷哼,“三年五载?过了三年五载等到这河山千疮百孔,找到幕后黑手剐了他的皮又能怎么?”
晏剡嘶了口气,“都在眼皮子底下了怎么可能没个蛛丝马迹,我明日启程去盯个几天,就不信撕不开那层皮儿。”
晏子初指节叩了叩桌面,神色不虞,“干脆一把火烧了,落了个干净。”
“那可不成,”晏剡讪讪笑了两声,心里想着云奕那边可不好交代,“一把火烧个干净岂不是乱套了?”
“谁乱套了就说明谁心里有鬼,”晏子初语气森冷,不耐地把信纸整理起来,“你抽个空,去把这个送去给顾公子。”
“咱姑爷?”晏剡一哽,“还是过两天吧,我瞅着北衙的人今儿还往侯府跑呢,怕是现在盯得紧。”
晏子初登时更心烦了,一拍桌子,“那皇帝到底有个屁好猜忌的,他儿子反了顾长云都不会反!瞎把功夫放在没必要的地儿,成天疑神疑鬼,夜里都睡不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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