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发出沉闷的轰鸣,准备调转车头。
车斗里,林渊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院里那群脸色铁青的人身上停留一秒。
蝼蚁而已。
不值得。
然而,就在司机挂上倒挡,车轮即将碾碎这里最后一丝肮脏的瞬间。
一道黑影,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他张开双臂,像一尊门神,死死拦在了卡车前面。
是易中海。
那张挂了一辈子伪善笑容的脸,此刻写满了阴沉与决绝。
刘海中和阎埠贵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像两座肉山,彻底堵死了卡车的去路。
院里凝滞的空气,再次沸腾。
刚刚还沉浸在屈辱中的邻居们,眼中重新燃起了贪婪的火光,呼啦一下,再次围拢。
“林渊,你等一下!”
易中海背着手,挺着胸,端起了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派头。
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渊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示意司机熄火。
推开车门,从那高高在上的驾驶室里,一跃而下。
砰。
双脚落地,尘土微扬。
他眼神平静,看着眼前这三个跳梁小丑。
“有事?”
两个字,淡得像在问一句“今天天气如何”。
易中海被他这种视若无睹的态度激怒了,喉结滚动,还是强压着火气,拿捏着腔调。
“林渊,你现在是出息了,有本事了,可人不能忘本!”
“你从小在这院里长大,街坊邻居们,哪个没照看过你?你爸妈走得早,要不是院里人帮你撑着,你和你妹妹能安稳活到今天?”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人群立刻传来嗡嗡的附和。
“就是!老易说得对!这孩子不能当白眼狼啊!”
“林渊,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邻居!”
秦淮茹站在人群后面,苍白的脸上,也透出一丝病态的期待。
是啊,他发达了。
他凭什么一个人发达?
易中海见人心可用,心中大定,终于露出了獠牙。
“今天你搬家,是大喜事,按咱们院里的规矩,是不是得摆上几桌,请大家伙热闹热闹?”
“另外,你现在也是大人物了,院里这公共设施早就该修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拿点钱出来,当咱们院的公共维修基金?”
话音刚落,刘海中立刻用官腔帮衬。
“没错!一大爷句句在理!这是老传统,人走,得留人情!”
三大爷阎埠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空气中仿佛响起了算盘珠子的脆响。
他挤出一丝精明的笑容。
“渊子,你看你现在坐的都是这种大卡车,想必也不差这百八十块的。就当是,为院里做贡献了嘛!”
百八十块!
一个工人好几个月的死工资!
这不是敲竹杠。
这是明抢!
林渊听着这一唱一和的无耻论调,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贪婪眼睛。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淡,却让正午的太阳都失了温度。
“哦?”
他往前踏出一步。
那股无形的压力,竟让挡在他面前的三个老头儿,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半步。
“照你们这么说,我林渊今天能站在这儿,全都是拜你们所赐?”
“那不然呢?”
贾张氏尖利的嗓音刺破人群。
“要不是我们这些老邻居,你和你那死丫头妹妹,早饿死街头了!你个小王八蛋,白眼狼!”
林渊的目光,缓缓挪到贾张氏那张肥硕油腻的脸上。
他没有生气,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好,说得好。”
他轻轻拍了拍手。
啪,啪。
清脆的掌声,让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既然你们都说对我林渊有恩,那今天,咱们就把这恩情,算个清楚。”
他的目光,落回易中海身上,锋利得像手术刀。
“一大爷,你说你照看过我。”
“行。”
“你哪天给我家送过一碗米?”
“还是给我妹妹买过一尺布?”
“你说出来,我今天,十倍还你!”
易中海的脸,瞬间僵住。
林渊的视线,转向刘海中。
“二大爷,你说帮我撑着。”
“你是怎么撑的?”
“是帮我骂过许大茂,还是帮我拦过贾张氏?”
刘海中那张平日里就涨红的脸,此刻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阎埠贵的身上。
“三大爷,你最会算账。”
“你来算算。”
“我爸妈的抚恤金,当年是怎么被你们几个,以‘代为保管’的名义,一点点算计走的?”
“我这屋里的东西,你们又是怎么盘算着,等我一走,就立刻分个干净的?”
“这,就是你们嘴里的‘恩情’?”
林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在场所有人的心口。
那些刚刚还在起哄的邻居,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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