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顶子山的雪没到膝盖,风裹着雪沫子往领子里钻,赵勇裹紧褪色的棉袄,呼出的白气瞬间冻成霜。身后的李军踩着他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
“把枪栓检查好!”赵勇回头喊,声音被风雪刮得发飘,“这山的熊冬天饿狠了,比开春的野猪还凶。”
他吹了声尖利的呼哨,六七只猎狗立刻支棱起耳朵。领头的大黑毛低头嗅猎物气息,此刻它鼻尖贴在雪地上嗅了嗅,突然朝林子深处狂吠起来,尾巴绷得笔直。
其余猎狗瞬间呈扇形散开,大黄绕向左侧陡坡,黑炭扎进右侧的松树林,剩下大傻等狗贴着树干往前挪,雪地里只留下几串浅浅的爪印。赵勇心里一凛,握紧了肩上五六半,这动静,绝不是野兔或狍子。
没等他开口,一阵闷响从树后传来,积雪簌簌往下掉。紧接着,两米多高的黑熊撞断半棵枯树冲出来,黑毛上沾着雪和树挂,前掌拍在雪地上,留下两个碗大的印子,看样子像是被大黑惊醒的黑熊。
“慌什么!看狗的!”赵勇低喝。
大黑一马当先扑了上去,狠狠咬住黑熊后腿,尖牙刺破皮肉,渗出的血珠落在雪上,瞬间冻成小红点。黑熊吃痛转身,前掌带着风拍向大黑,却被斜刺里冲来的大傻咬住胳膊。
大黄趁机往熊脸扑,爪子挠得黑熊睁不开眼,剩下四只猎狗围着熊身打转,时不时扑上去撕咬,把黑熊缠得动弹不得。
风雪里满是熊的咆哮和狗的狂吠,赵勇趁机往前挪了两步,猎枪稳稳架在雪堆上。他眯眼瞄准——黑熊前胛处的毛被雪打湿,贴在皮肉上,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砰!”
枪声在雪谷里炸开,子弹没入黑熊皮肉。它猛地顿住,前掌悬在半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黑亮的眼睛渐渐蒙上白霜。挣扎着晃了晃,庞大的身躯轰然砸在雪地里,溅起半人高的雪雾。
猎狗们还在围着熊尸狂吠,赵勇走上前,用枪管戳了戳熊的肚皮,确认没了动静才松口气。李军凑过来,看着熊尸咽了咽口水:“勇哥,这熊……得有两百多斤吧?”
“差不多。”赵勇蹲下身,摸着熊皮上厚实的绒毛,雪粒沾在手上冰凉,“熊胆金贵,这张皮够咱们哥俩做件坎肩。”
李军忙着用绳子绑熊腿,猎狗们蹲在旁边喘气,舌头耷拉在外面,鼻尖上结着霜。赵勇抬头望了望天,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是还得下雪。他摸出揣在怀里的旱烟袋,用火镰打着火,烟丝的糊味混着雪味飘开。
“动作快点!”赵勇磕了磕烟袋锅,“赶在天黑前下山,不然雪封了道,咱们都得在山里冻着。”
两个人外加六七条狗,拖着黑熊往山下走。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被风吹得渐渐模糊,只有熊尸划过的痕迹,像条黑色的带子,在白茫茫的大顶子山里,一直延伸向山外的村落,有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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