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阁送来的图录,看似详尽,实则关键处语焉不详,更像是一份精心准备的诱饵。陈仁心知肚明,却并未点破。他将图录交给赵乾等人研究,自己则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城中那座古老的玄冰碑上。
接连数日,陈仁都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悄然来到城中心的冰雕广场,他并未直接触碰或探查那玄冰碑,只是远远驻足,以自身神识以及归墟剑意去细细感应。
越是感应,他心中的惊异就越深。那丝寂灭寒意精纯至极,远超寻常的冰寒法则,更接近于一种万物终结、返本归源的意境,它并非死物散发,反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封存在冰碑深处的一缕本源气息。每当他的归墟剑意靠近,那缕气息便会产生微弱的共鸣,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同源的力量唤醒了一丝。
“此物……绝非天霜城应有之物。”陈仁断定,“难道是上古某位参悟寂灭大道的大能所留?但这也奇了,按照剑灵和大魔记忆中此界之修行法,应该是不涉及到悟道才是。”陈仁有些疑惑,不过此界到底是面板根据自身悟道需求所创造衍生而出,有此奇物倒也勉强说得通。
他尝试追溯这缕气息的源头,神识顺着那微弱的共鸣向冰碑深处探去,却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更庞大、更古老的禁制力量所阻隔。那禁制并非人为布置,更像是天地自成,与整个北境的冰寒法则融为一体,以他目前的修为和阵道见识,难以强行突破。
“时机未到,或需契机。”陈仁并不强求,将此发现默默记下。这玄冰碑的存在,或许是他此行的一个意外收获。
在此期间,玄冥水府和天工阁的人终于露面了。他们并未大张旗鼓,而是由天工阁驻天霜城的一位元婴后期执事出面,宴请陈仁一行人,美其名曰“接风洗尘”。
宴席上,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藏机锋。那位天工阁执事言语间不断旁敲侧击,试图探听陈仁对那处“遗迹”的看法以及剑宗此次北行的真实目的。玄冥水府的人虽未直接现身,但宴席厅外若隐若现的几道阴冷气息,表明他们也在密切关注。
陈仁应对得体,始终以“游历悟剑”为由,对遗迹之事表现出一丝兴趣,却又保持适当的距离,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他这种高深莫测的态度,反而让玄冥水府和天工阁更加疑窦丛生,不敢轻举妄动。
宴席结束后,赵乾暗中汇报,发现客栈周围监视的眼线增加了数倍,且修为更高。显然,对方并未放松警惕。
“祖师,看来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赵乾低声请示。
陈仁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目光深邃。他知道,一直停留在天霜城与对方虚与委蛇并非长久之计,也会耽误寻找“界心石”的正事。对方既然抛出了“遗迹”这个诱饵,不如……就将计就计,主动踏入局中,看看他们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准备一下,”陈仁转过身,对赵乾吩咐道,“三日后,我们动身,按图索骥,去探一探那处‘上古遗迹’。”
赵乾一惊:“祖师,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
“既是陷阱,也是机会。”陈仁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唯有深入其中,方能看清布局者的真面目,或许还能找到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传令下去,做好万全准备,此行……恐有恶战。”
“是!”赵乾见陈仁心意已决,且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立刻下去安排。
陈仁则再次将心神沉入识海。他需要在这三天内,进一步熟悉元婴中期的力量,并尝试将那丝初步引导出的大魔本源之力,凝练成一道可供关键时刻使用的神通。同时,他也分出一缕神识,时刻感应着城中那座玄冰碑。他有一种预感,这座碑,或许会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清晨,风雪稍歇。陈仁一行人离开了天霜城,驾驭飞舟,朝着图录上标注的、位于万载玄冰渊边缘地带的“遗迹”方向,破空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隐晦的身影也悄然离开了天霜城,远远地缀在了后面。一场围绕着“上古遗迹”的明争暗斗,即将在那片被冰雪覆盖的死亡之地展开。而陈仁真正的目标——万载玄冰渊深处的“定界碑”线索,也似乎近在眼前了。
……
飞舟撕裂漫天风雪,向着北方那片被称为“生命禁区”的万载玄冰渊驶去。越是接近,空气中的寒意越发酷烈,灵气都仿佛被冻结,变得稀薄而狂暴。举目望去,唯有无边无际的雪白和冰川反射出的刺眼寒光,一种万物寂灭的苍凉感扑面而来。
然而,身处这片极致的死寂之地,陈仁识海中的归墟剑意核心,却再次产生了不同以往的悸动。
之前在北境旅途和天霜城,他感悟更多的是归墟中“寂灭”、“终结”的一面。但在此地,在这生机近乎绝迹的冰渊边缘,他反而从这极致的“无”中,隐隐感受到了一丝“有”的征兆。
他的神识细细品味着这片天地。冰川之下,并非彻底的死物,仍有某种极寒微生物在顽强存活;万丈冰层深处,或许封存着远古的生命种子;就连那看似毁灭一切的凛冽寒风,其本身也是一种极致的能量流动,是天地规则运行的一部分。
“寂灭并非终点……”陈仁若有所悟,“归墟吞噬万物,令其形态消亡,法则崩解,复归于‘无’。但这‘无’,并非虚无,而是万物最本源的状态,是孕育一切可能的‘混沌’。”
“毁灭与创造,寂灭与新生,本就是一体两面,循环不息。归墟之道,在极致毁灭的尽头,理应蕴含着一线逆转生死、演化新生的契机!”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他的脑海!他一直专注于归墟的“终结”之力,却忽略了其作为“本源”和“起点”的另一重意境。正如寒冬之后必有暖春,寂灭的尽头,或许正是新生的开始!
这番感悟,让他对归墟大道的理解骤然拓宽了一个维度。虽然距离“初悟”还有距离,但已经触摸到了更深的层次。他尝试着将这一丝对“生机”的感悟融入剑意,那原本纯粹代表寂灭的归墟剑意,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不再是单纯的破坏,更添了一份“化万物归于本源,以待新生”的宏大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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