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回廊”的崩塌并未将莫天松彻底吞噬。在最后关头,他将所有破碎的执念与滔天的怒火化为最纯粹的精神尖刺,反向冲击了那片困住他的镜像核心。剧烈的空间震荡中,他如同被抛出的石子,脱离了那无尽的镜廊,意识回归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但“回廊”揭示的真相,已如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刻入他的骨髓。女儿莫念并非单纯死于不幸或欺凌,而是被来自阴影的诡怪一点点蚕食了生机,而自己竟全然未觉。这份认知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回忆的拷问。
然而,现实并未给他喘息之机去消化这灭顶的悔恨。当他挣扎着从“回廊”边缘的混乱中稳住心神(相当于从任务中部分脱离,但未完全回归),或者说,当他的意识被迫面对“回廊”执念展示的下一个必然环节时,景象再次变换。
这一次,不再是激烈的冲突或诡异的恐怖,而是一种缓慢的、足以将人凌迟处死的钝痛——家的消亡。
场景回到了他与妻子陈静的那个家,时间流动在女儿离去之后。
起初,是死寂。曾经偶尔还有女儿轻微响动、妻子低声絮语的房子,彻底失去了声音。空气凝滞,灰尘在阳光中飞舞都显得格外缓慢沉重。陈静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她不再织毛衣,那团毛线和半成品被永远搁置在沙发角落,落满灰尘。她依旧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但动作机械,眼神空洞,像是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傀儡。她做的饭菜,常常忘记放盐,或者重复加热直到糊掉。她会在打扫时,突然停在女儿房门前,握着门把手,一动不动站上半小时,然后又默默走开,仿佛从未靠近。
莫天松的情况同样糟糕。女儿的真相像一把烧红的铁钳,日夜炙烤着他的灵魂。他无法面对妻子,因为每一次看到陈静那双失去了光芒、只剩下无边悲痛的眼睛,他就会想起自己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双重失职。他更频繁地接取观察者组织的任务,无论等级高低,无论危险与否,近乎自虐般地投入到与各种异常的战斗中,似乎只有在那生死一线的搏杀里,才能暂时麻痹内心的剧痛,才能感觉自己“还在做些什么”,尽管这“什么”与他最该保护的人早已无关。
家,成了一个两人轮流暂住的、冰冷而充满回忆坟墓的旅馆。交流近乎于无。陈静不再质问,不再争吵,只剩下沉默。而莫天松,则用更多的沉默和更频繁的“外出”来应对。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仿佛隔着女儿坠落的那个天台深渊。
镜中的画面,开始显现陈静身体垮掉的迹象。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白天则头痛欲裂,脸色日益灰败。她咳嗽,起初以为是感冒,后来却越来越频繁,有时会咳得直不起腰。莫天松偶尔回来,看到她在厨房剧烈咳嗽后偷偷将带血丝的纸巾攥紧扔掉,他的心会猛地一抽,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更用力地捏紧拳头,转身离开,或者生硬地挤出一句“去医院看看”。
他恨自己的笨拙,恨自己不知如何安慰,更恨自己才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他试图偷偷用任务中获得的一些具有微弱治疗或安神效果的、相对安全的异常物品,混入妻子的饮食或放在她枕边,但收效甚微。陈静的心病,远非这些微末之物可以医治。
陈静终于倒下了。一次严重的肺部感染引发高烧,被邻居发现送医。诊断结果除了急性感染,还有长期严重神经衰弱、营养不良、免疫力低下等一系列问题。医生私下对莫天松说,病人有很重的心事,几乎没有求生意志,身体是在自我消耗。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陈静躺在苍白的病床上,瘦得几乎脱形,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她醒着的时候,大多只是静静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眼神空茫。莫天松守在床边,像个笨拙的石像。他想握住她的手,手指动了动,却没有伸出去。
“天松……” 某天,陈静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嘶哑。
莫天松猛地抬头,心脏狂跳。
“……念念走的时候,”陈静依旧看着窗外,声音飘忽,“冷吗?”
一句话,像冰锥刺穿了莫天松勉强维持的镇定。他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起“碎镜回廊”中女儿坠楼时那呼啸的夜风,想起她单薄的身影。冷吗?怎么会不冷……
“……我有时候想,”陈静继续缓缓说道,像在梦呓,“要是那天,我早点下班去接她……要是我更细心一点,看出她那么害怕……要是我……”
“不!”莫天松终于嘶哑地打断,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痛苦,“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关于“诡怪”的真相,但话到嘴边,又死死咽了回去。告诉她有什么用?除了让她在无尽的悲痛上再叠加一层对未知恐怖的恐惧,还有什么用?他不能再让妻子承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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