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滑厘派出的心腹弟子,以墨家独有的方式,很快与那些活跃在关中乡间的“工匠”们接上了头。
然而,带回的消息却让禽滑厘更加惊疑不定。
那些墨者口风极严,对来历意图讳莫如深,只承认是同门,奉命行事,但具体受谁指派、目的为何,一概不答。
他们似乎对天工院的存在颇为关注,详细打听了天工院的章程、人事、尤其是秦风其人,但对是否愿意入院效力,却态度暧昧,只说“需观其行,听其言,再做定夺”。
更让禽滑厘不安的是,弟子在郿县一处看似寻常的逆旅(旅店)墙角,发现了只有墨家高层才能辨识的、代表“巨子亲临”的隐秘标记。
这个标记,已经有近十年未曾出现在关中之地了。
“巨子……亲临咸阳?”
禽滑厘拿着弟子带回的标记拓片,手微微颤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当代墨家巨子“腹?”,乃是他的师伯,辈分极高,为人深居简出,行踪飘忽,近年来更是几乎不与各地分坛直接联系,所有指令皆通过少数几个绝对心腹传递。
巨子竟然秘密离开了隐居之地,亲赴帝国心脏咸阳?这意味着什么?
墨家将要有前所未有的大动作?目标直指天工院,乃至……咸阳宫?
禽滑厘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一情况密报于秦风。
秦风闻讯,亦是心头一沉。
墨家巨子,这个在战国时代能与大国君主平等对话、令诸侯忌惮的庞大组织首领,其能量与影响力绝非寻常。
他亲至咸阳,观察天工院,绝对所图非小。
“禽工师,依你之见,巨子此来,是善是恶?”秦风在书房密室中,低声问道。
禽滑厘面色凝重,沉吟良久:“先生,巨子为人,刚毅果决,智慧深湛,一生以践行墨翟祖师‘兼爱’‘非攻’‘节用’‘尚贤’‘天志’之教为志。
然其行事,亦有其执着与……固执之处。
早年,巨子曾主张‘以守代攻’,助弱抗强,反对不义之战。
秦灭六国,巨子虽未公开反对,然私下常叹‘杀伐过甚,非兼爱之道’。
陛下求仙、修陵、北击匈奴,在巨子看来,恐亦属‘不节用’‘不非攻’。
至于天工院……”
他顿了顿,“若巨子视我等为助长君王征伐、奢靡之器,或会反对。
若其能明见天工院‘利民’‘富国’之本心,或可引为同道。
然,巨子心思,深如渊海,老夫亦难断言其此刻所想。
唯一可确定者,巨子亲至,绝非小事。墨家沉寂多年,恐有再起之意。”
秦风听罢,眉头紧锁。
墨家巨子若抱着“反战”“反奢”的立场来看天工院,那确实存在根本理念冲突的风险。
尤其是天工院目前很大一部分产出,直接服务于北伐。
但这冲突是否不可调和?墨家的理想,与天工院“强技富民”的路径,是否有结合的可能?
“巨子既在暗处观察,我们便以不变应万变。”
秦风最终道,“天工院一切照旧,章程既定,便严格执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是利民强兵,还是助纣为虐,事实胜于雄辩。
禽工师,你设法留心,看能否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接触到巨子身边核心之人,传递善意,表明我天工院‘格物致用,利国利民’之宗旨。
若巨子愿以真身相见,开诚布公,我亦扫榻相迎。
若其始终隐匿,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加强院中戒备,以防不测。”
“是,老夫明白。”禽滑厘点头。
他心中同样忐忑,一边是效忠的墨家巨子,一边是理念相投、深受皇恩的天工院主,若双方真的对立,他将陷入两难。
接下来的数日,咸阳表面平静,天工院内亦是机声隆隆,工匠忙碌。
但秦风与禽滑厘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无形而锐利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院外巡逻的郎卫,回报说近日周边似乎多了些生面孔,但并未有异常举动。
入夜后,秦风书房外的阴影似乎也更加深沉了。
就在这种微妙的张力持续了七八日后,一日傍晚,天工院即将下钥之时,门吏来报,言有一自称“山野鄙夫田禾”的老者,带着两名年轻弟子,持名刺求见秦风,言“闻秦院主倡格物新学,有教无类,特来请教一二”。
名刺简陋,只以木牍削成,上书“田禾”二字,笔力却苍劲古朴,隐有金铁之气。门吏言,那老者粗布麻衣,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目光清亮,身后两名弟子亦是气度沉凝,不似寻常乡野之人。
秦风心中一动,与禽滑厘对视一眼。禽滑厘低声道:“田禾……‘田’下‘禾’为‘?’,去其首……莫非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与紧张。
秦风会意,对门吏道:“有请。引至西厢清谈室,奉茶。不必惊动他人。”
清谈室是天工院专为接待访客、讨论学问而设的静室,陈设简单,唯有桌椅与书架,墙上挂着秦风手书的“实测、创新、效用、共享”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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