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裹着湿冷的寒气笼着青瓦白墙的村子,巷子里的石板路浸了夜露,踩上去吱呀带点滑,却先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香气勾走了注意力。
林晚揉着冻得发红的鼻尖,掀开灶房的木窗,一股子混合着松木、柏枝、橘皮的烟火气裹着腊味独有的咸香涌出来,绕着屋檐下挂着的一溜腊货打了个旋,飘向巷子那头。窗沿下的竹竿上,挂了整冬的腊鱼、腊鸡、腊肠早被熏得油光锃亮,深棕的外皮泛着琥珀色的光,昨儿夜里添的最后一把柏枝火熄了,余温还没散,伸手摸上去,腊味的肌理里还藏着淡淡的烟火暖。
“晚丫头,你家这腊味怕是熬透了吧?”隔壁王婶挎着菜篮从巷口过来,还没走到院门口,嗓门先顺着香气飘进来,“昨儿半夜我都闻着香,合着你家灶火就没断过?”
林晚笑着回身,顺手拉上灶房的棉布帘挡挡寒气:“婶子早!可不是嘛,腊味就得慢熏慢煨,火头断了,那股子香就透不进肉里。”她伸手拎起一根腊肠,指尖蹭到油皮,能感觉到内里的肥瘦已经融得恰到好处,“您瞧,这肠衣都绷得透亮了,今儿正好出锅,中午留您尝尝?”
王婶放下菜篮,凑到竹竿下打量,手指轻点过腊排骨的纹路,眼里满是稀罕:“你这手艺是越发好了,去年尝你做的腊味饭,我家那小子扒了三大碗,念叨到现在。”她说着,从菜篮里摸出两把刚掐的青蒜,“刚从自家菜园薅的,嫩乎,配你家腊味炒,绝了!”
林晚接了青蒜,指尖触到带着泥土气的翠绿,心里暖融融的。这村子里的日子,就像这灶上慢炖的腊味,看着平淡,却处处是这样的人情暖。灶房的大铁锅还温着,里头炖着腊猪蹄,汤底是熬了一宿的骨头汤,咕嘟咕嘟冒着细泡,浮面上飘着几粒花椒和姜片,香气顺着锅沿往外溢,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她把青蒜择了,放在井水盆里浸着,转身去掀熏腊味的陶缸。缸口盖着的粗麻布掀开,一股子更浓的香扑面而来,里头的腊五花肉切得方正,每一层肥瘦都吸足了烟火气,边缘微微卷起,用筷子戳一下,能感觉到肉质紧实却不柴,带着果木和香料的复合香。林晚小心地把缸里的腊味一一取出来,腊鸭、腊兔、腊猪肝,摆了满满一木盆,抬到院子里的石板上晾着,晨风吹过,表层的烟火气散了些,反倒衬得肉香更醇。
“林晚姐!”院门外传来小豆子的喊声,跟着是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七八岁的小子裹着厚棉袄,鼻尖冻得通红,手里攥着个油纸包,一头扎进院子,“我娘让我送的糖糕,说配你家腊味吃正好!”
林晚接过油纸包,摸了摸他的头:“快进屋烤烤火,外头冷。”小豆子却摆着手,眼睛直勾勾盯着石板上的腊味:“我不冷!林晚姐,你这腊味啥时候能吃啊?我爹说,等你家腊味熟了,就来跟你讨点方子,明年俺家也熏点。”
“这就快了,”林晚捏了捏他冻得冰凉的脸蛋,“中午就蒸一锅腊味合蒸,喊你爹娘都过来吃。”小豆子一听,眼睛亮得像星星,蹦蹦跳跳地应了,又颠颠跑回巷口,跟几个小伙伴嚷嚷着“林晚姐家腊味熟了,中午有好吃的”,童声脆生生的,撞碎了巷子里的晨雾。
收拾完腊味,林晚回灶房忙活。先把腊猪蹄捞出来,剔骨切小块,又切了半根自家晒的萝卜干,用猪油炒香,再把腊猪蹄块倒进去,添了温水慢炖。另一边,把腊肠斜切了片,腊五花肉切了薄片,腊鱼剁成块,码在青瓷盘里,撒上姜丝和少许料酒,放进蒸屉。灶膛里添上干松枝,火苗舔着锅底,蒸屉很快冒了热气,腊味的香混着蒸汽,在灶房里绕来绕去。
院门口的脚步声渐渐多了,都是闻着香过来的邻里。张大爷拎着一坛自酿的米酒,李嫂子端着刚炸的藕夹,就连平日里不爱出门的陈奶奶,也让孙子扶着,手里攥着一把晒干的干辣椒,说是给林晚炒腊味用。不大的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晚丫头,今年这腊味熏得比去年还好,”张大爷摸了摸胡子,凑到蒸屉边闻了闻,“你这火头掐得准,柏枝和橘皮的量也刚好,不呛人,还能衬出肉香。”
林晚给众人倒上热茶,笑着回话:“也是摸了好几年的门道,去年熏得有点过,发苦,今年特意减了点火,多焖了一宿。”
“过日子就是这样,得慢慢磨,”陈奶奶坐在小板凳上,裹着厚棉袄,看着院子里挂着的腊味,眼里满是温软,“想当年我当家的在时,每年腊月都熏腊味,那时候没这么多讲究,就用柴火熏,也香得很。后来日子好了,反倒少了那股子味儿,还是你这丫头手巧,把老味道找回来了。”
众人围着炉子坐下来,手里捧着热茶,唠起了家常。聊起今年的收成,张大爷家的稻子收了八石,李嫂子家的菜园子收了不少菜,王婶家的鸡下了一冬的蛋,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实打实的欢喜。聊到备年货,陈奶奶念叨着要给孙子做件新棉袄,李嫂子说要炸些麻圆、酥角,林晚听着,心里也盘算着,要给家里的老人做几样点心,再给村里的孩子们准备些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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