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晒得村道上的青石板微微发烫,归村的脚步声混着说笑声,在土坯墙围起来的村落里漾开。林满仓走在最后,刚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就闻见自家烟囱里飘出来的炊香,是媳妇赵氏拿手的红薯粥混着咸菜包子的味道,勾得肚子里的馋虫直打转。
“满仓哥,快回吧!嫂子这饭香,隔着两条街都闻见了!”走在前头的狗子回头喊了一嗓子,惹得众人都笑起来。林满仓摆摆手,也笑:“急啥?横竖粥在锅里温着,包子也凉不了,倒是你们,回去先喝口凉水解解暑,别刚歇下就往嘴里塞热的。”
众人应着,三三两两散了,各自往自家院门走。林满仓走到自家门口,推开那扇刷着桐油的木门,就见赵氏正端着一摞粗瓷碗从灶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点面粉,见他进来,便嗔道:“可算回来了!粥熬了快一个时辰,就等你回来揭锅,再晚些,红薯都要炖化了。”
“不晚不晚,”林满仓把手里的锄头靠在墙根,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目光落在院角的水缸边——那里摆着一瓢晾好的井水,他走过去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瓢,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把晌午的燥热压下去大半,“地里的活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点边角活,下午凉快点再去拾掇。”
赵氏把碗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又转身回灶房端菜:“我就知道你得渴,一早晾的井水,还加了点薄荷,解乏。”说话间,她端出一盘腌萝卜条,一碟炒青菜,还有两个煮得透烂的咸鸭蛋,都是庄户人家最实在的吃食,却摆得整整齐齐,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林满仓走到灶房门口,看赵氏掀开锅盖,一股浓稠的红薯粥香扑面而来——粥里的红薯被熬得蜜糯,米粒煮得开花,稠乎乎的,冒着热气。他伸手捏了个刚出锅的咸菜包子,咬了一大口,面皮暄软,咸菜混着点肉末,咸香适口,吃得他眯起了眼:“还是你做的包子对味,比外头镇上的强多了。”
“就你嘴甜。”赵氏笑着拍开他的手,“洗手去!满手的泥,也不怕吃进肚子里。”林满仓嘿嘿笑着,走到院角的压水井边,压了几下水,用清凉的井水搓洗着手,指缝里的肥泥被冲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泥土香。
夫妻俩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吃饭,院里的鸡仔绕着桌脚啄食掉在地上的馍渣,老母鸡蹲在墙根的草垛下打盹,院外传来邻居家的说话声、孩子的嬉闹声,混着炊香,凑成一幅最寻常的乡村晌午图景。
“晌午头我去村东头转了转,见李家婶子在拾掇桑园呢。”赵氏喝了口粥,忽然开口道,“她说今年的桑叶长得旺,就是桑枝有些密,想找人帮忙剪剪,又怕自家后生下手没轻重,把能结桑葚的枝子剪了。”
林满仓夹了一筷子炒青菜,闻言点点头:“桑园的事我晓得,去年她家桑叶就密,蚕吃不完,枝子还挡光,今年是该剪剪。下午我忙完地里的活,过去搭把手,李家婶子一个人,哪能顾得过来。”
“也是,”赵氏应道,“再说咱两家的桑园挨得近,你顺手帮衬着,也省得她再四处求人。对了,咱自家的桑园也该看看了,前儿个我瞅见有几根枯枝,得砍了,不然占着地方,新枝也长不起来。”
“嗯,下午一并弄了。”林满仓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碗,“今年的蚕得养好些,咱娃子下半年要去镇上念书,学费得靠卖蚕茧凑,多养几匾,就能多攒点。”
赵氏的眼神软了软,摸了摸桌角放着的布包,里面是给娃子缝的新书包:“都依你。就是你也别太累,地里的活,桑园的活,桩桩件件都扛着,身子骨要紧。”
“我这身子骨,还能扛几年。”林满仓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声音洪亮,“只要地里有收,桑园有茧,日子就能往好里走,累点怕啥。”
歇了半个时辰,日头稍稍往西偏了些,暑气散了几分,林满仓便拎上剪刀和砍刀,先往自家的桑园去。他家的桑园在村南的坡下,约莫半亩地,桑树长得枝繁叶茂,墨绿的桑叶层层叠叠,风一吹,沙沙作响,像翻着绿浪。
他蹲下身,先把桑园里的杂草拔了,又绕着桑树走了一圈,把枯掉的细枝剪下来,再把长得太密的枝桠疏一疏,让阳光能透进桑园里。剪刀咔嚓咔嚓响,剪下的桑枝堆在一旁,待会儿可以抱回家当柴烧。
正忙活着,就见李家婶子挎着竹篮过来了,篮里装着刚摘的桑葚,紫黑的,看着就甜。“满仓兄弟,正说去找你,你倒先过来了。”李家婶子把竹篮往田埂上一放,递给他几颗桑葚,“尝尝,刚摘的,甜得很。”
林满仓接过来塞进嘴里,汁水饱满,甜滋滋的,从舌尖甜到心里:“婶子的桑园侍弄得好,桑葚结得又大又甜。”
“还不是靠你去年教我的法子,给桑树根下埋了点豆饼肥。”李家婶子蹲下来,指着自家桑园里的几棵树,“你看那几根枝子,长得太密了,我瞅着碍眼,又不敢剪,怕剪错了,今年桑叶不够喂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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