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竹院巷,早被年味里的热闹裹上了另一层鲜活。清晨的风还带着些微寒,巷里已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响——赵叔正踩着梯子,把一盏盏扎好的花灯往老槐树上挂,阿乐举着个兔子灯跑前跑后,灯笼骨架上糊的白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只跃跃欲试要蹦跳的白兔。
王奶奶的灶台前,早飘起了糯米的清香。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揉着雪白的糯米粉,盆里的粉团被揉得光滑软糯,像团温润的白玉。“正月十五吃元宵,团团圆圆闹元宵哟!”她笑着往粉团里包馅料,芝麻馅磨得细腻,混着融化的猪油,香得让凑在旁边的妞妞直咽口水。“奶奶,我要吃芝麻的!”妞妞踮着脚,手指戳了戳案板上的馅料碗,被王奶奶笑着拍了下小手:“急什么,等会儿煮好,管够!”
张爷爷搬出了笔墨,这次不是写春联,而是裁了一张张小红纸,写起了灯谜。“‘白胖娃娃泥里藏,腰身细细心眼多’,猜猜是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红纸,阿乐凑过来歪着头想,小豆子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正月十五晨,巷挂花灯,灶飘糯香,张爷爷书灯谜,年味酿作灯趣。”
小宇背着画夹来时,巷里已初见灯海模样。老槐树上挂着兔子灯、荷花灯、鲤鱼灯,还有孙爷爷扎的走马灯,灯壁上画着嫦娥奔月的纹样,转起来时仿佛有光影流动。他选了个角落坐下,笔尖轻转,先勾勒出王奶奶揉粉团的模样——她袖口沾着糯米粉,嘴角噙着笑,阳光落在粉团上,泛着柔和的光;再添上阿乐举着兔子灯的身影,妞妞趴在灶台边的侧脸,画面刚起笔,就透着暖意。
午后,巷里的人都忙着搭灯谜架。几根竹竿架起木框,把张爷爷写好的灯谜一张张贴上去,红纸条随风飘动,像一串串跳动的火苗。李婶端来刚炸好的糖耳朵,分给帮忙的人:“先垫垫肚子,晚上猜灯谜、吃元宵,热闹着呢!”正说着,巷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阿乐先跳起来喊:“是那个小姐姐!”
果然是那对母女,女孩手里捧着个自制的荷花灯,花瓣是粉嫩嫩的彩纸糊的,中间点着小蜡烛。“我们特意来赶元宵的热闹,还带了自己做的灯!”女人笑着说,把荷花灯递给赵叔,“麻烦帮我们也挂上吧。”赵叔接过灯,往老槐树上挂时,女孩凑到灯谜架前,盯着一张红纸念:“‘像糖不是糖,像雪不是雪,遇水融化甜’,这是什么呀?”
妞妞凑过去,拉着她的手小声说:“我知道!是奶奶做的元宵馅!”两人相视一笑,跑去跟张爷爷兑奖,张爷爷笑着递过两颗奶糖:“答对啦,给你们的彩头!”小豆子赶紧记下:“正月十五午,远客携灯至,稚子猜灯谜,糖甜映笑靥,灯趣渐浓。”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巷里的花灯齐齐点亮。兔子灯的眼睛是两盏小烛火,亮起来像颗颗圆溜溜的琥珀;荷花灯的花瓣透着暖黄的光,仿佛真有荷花在夜里绽放;走马灯一转,灯壁上的人影跟着动,引得孩子们围着转圈。小宇的画纸上,此刻已铺满了灯火——老槐树上的灯串像坠着的星子,灯谜架前的人影攒动,女孩手里的荷花灯与阿乐的兔子灯相映,暖得让人挪不开眼。
“煮元宵喽!”王奶奶的声音穿透灯影,巷口的石桌上,大锅里的水“咕嘟”冒着泡,一个个雪白的元宵滚进锅里,没多久就浮了起来,像一颗颗圆滚滚的白玉珠。大家围拢过来,王奶奶给每人盛一碗,芝麻馅的咬开流心,豆沙馅的绵密香甜,花生馅的带着脆爽,热乎的元宵下肚,暖意从胃里漫到全身。
女孩捧着碗,小口咬着元宵,眼睛亮晶晶的:“比上次的年糕还暖!”王奶奶坐在她身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每年元宵都来,奶奶给你煮元宵。”阿乐和妞妞捧着碗,蹲在花灯下吃,元宵的甜香混着花灯的暖光,把两人的小脸映得通红。
小宇坐在灯影里,给画收尾。他在画的下方题字:“竹院巷元宵,灯暖人团圆”,笔尖落下时,巷里突然响起了孩子们的歌声:“正月十五闹元宵,花灯亮,汤圆甜……”歌声脆生生的,裹着元宵的甜香,在灯影里飘得很远。
小豆子的笔记本上,最后一行字沾着暖意:“正月十五夜,灯映巷红,汤圆暖胃,歌传暖意,此夜灯火与人心,皆如元宵般圆满。”小宇望着巷里的灯火,望着身边笑意盈盈的邻里与远客,忽然觉得,元宵的圆满从不是花灯有多亮,汤圆有多甜,而是无论新友旧邻,都能围在一处,共赏一盏灯,共品一碗甜,让这寻常巷陌里的烟火,酿成岁岁常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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