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连杆毛坯？”王海拿起一个零件看了看，“不对，尺寸不太对。”
韩博也拿起一个，用卡尺量了量：“确实不对。标准CA488连杆的大头孔径应该是75毫米，这个只有72毫米。小头孔径也不对，长度也短了2毫米。”
他连续测量了几个，发现尺寸五花八门，有的孔径大，有的孔径小，有的厚度超差，有的形状都不规整。
“这是废品！”王海恍然大悟，“厂里把不合格的毛坯堆在这儿，等着回炉重炼。”
林凡盯着那堆零件，那种“混乱”的感觉更强烈了。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脸色很难看。
“这批毛坯，不是普通的尺寸超差。”他缓缓说道，“是材料有问题。”
“材料？”韩博立刻拿起一个零件，仔细看断口，“表面看确实是45号钢，但……”
“里面掺了别的东西。”林凡指着其中几个零件，“这几个，里面掺了回收废钢，硫、磷含量超标，脆性大。这几个，热处理工艺有问题，内部有微裂纹。还有这几个……淬火时冷却不均匀，硬度分布极差。”
他越说越快：“如果用这些毛坯装配，短期内可能看不出问题，但装到发动机上，运行几十个小时后，会在应力集中处开裂。轻则发动机异响，重则连杆断裂，打坏缸体！”
王海和韩博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如果红星厂的设备用这批毛坯装配，生产出看似合格但实际有隐患的连杆，然后装到汽车上……
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出事，红星厂别说订单了，整个厂都可能被追责倒闭！
“这他妈又是谁干的？！”王海咬牙切齿，“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不一定是要我们的命。”韩博冷静分析，“可能就是要让我们出一次质量事故。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不合格率，只要有一根问题连杆装上车，后续爆出来，红星厂的名声就全毁了。”
他看向林凡：“厂长，这批毛坯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谁送来的？”
林凡摇头：“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混在合格毛坯里送过来的。而且……”
他走到另一个方向，指着几箱包装完好的成品连杆：“那几箱成品，也有问题。”
韩博快步走过去，打开一箱，随机抽了几根成品连杆，用仪器检测。
尺寸、硬度、粗糙度……所有指标都合格。
“没问题啊。”韩博疑惑。
“表面没问题。”林凡走过来，拿起一根连杆，在手里掂了掂，“但重量轻了3克。”
“3克？”王海不信，“连杆重量公差是±5克，轻3克完全在允许范围内。”
“是轻在材料密度上。”林凡闭上眼睛，再次集中精神，“这根连杆……用的不是标准45号钢，是某种廉价的替代材料。密度小，所以重量轻。强度和疲劳寿命都达不到标准。”
他睁开眼睛，神情凝重：“更可怕的是，这种材料在常温下的力学性能和45号钢很像，常规检测根本查不出来。只有做金相分析或者疲劳试验才能发现问题。而疲劳试验需要几百万次的循环，没有哪个厂会每批都做。”
韩博立刻明白了：“所以，如果这批连杆装上车，短期内一切正常。但跑了几万公里后，可能会在高速运转时突然断裂……”
“没错。”林凡点头，“而且断裂会非常突然，几乎没有预警。”
三个人站在车间里，看着那堆看似普通的零件，只觉得背后发凉。
这不是商业竞争了。
这是谋杀。
“报警吧。”王海说。
“先等等。”林凡摆手，“报警需要证据。我们现在只有我的‘感觉’，没有科学证据。而且，报警会打草惊蛇。”
他思考片刻，做出决定：“韩博士，你连夜取样，做全面检测......金相、光谱、硬度梯度、疲劳测试预分析。王工，你去找赵厂长，以设备需要校准为理由，申请明天上午暂停生产半天。但不要说真实原因。”
“为什么？”王海不解，“这么大的事，不应该立刻汇报吗？”
“因为厂里可能有人参与了。”林凡压低声音，“这些有问题的毛坯和成品，能混进生产线，能通过质检，没有内部人配合，不可能做到。”
他看着两人：“在我们查清楚是谁、怎么做到的之前，不能惊动任何人。包括赵厂长。”
这话说得王海和韩博心头一凛。
确实，如果厂里有内鬼，那现在信任任何人都有风险。
“那咱们自己查？”王海问。
“对，自己查。”林凡眼神坚定，“韩博士负责技术取证，王工你负责调查物料流程——这批毛坯是谁送来的，谁接收的，谁检验的，谁入库的。成品又是谁装箱的，谁贴的合格证。我要知道每一个环节。”
“那您呢？”韩博问。
“我去找一个人。”林凡说，“一个可能知道内情，但又不会轻易开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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