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测试场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那个巨大的高压舱现在完全密封了，像个铁棺材，里头装着红星厂上下拼了老命搞出来的“龙宫”核心。数不清的传感器扒在舱体外头，里面哪怕放个屁，数据都能立刻蹦到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
王海坐在主控台前面，腰杆挺得笔直。他换了身干净工装，头发也胡乱扒拉了两下，可那通红的眼珠子跟紧抿的嘴唇，还是把他心里的那根弦暴露无遗。手放在键盘上，却没动，就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不断刷新的初始数据。
林凡和刘福军站在他后头，大气都不敢喘。观察区里挤满了厂里的技术骨干和管理，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粘在那块大屏幕上。
八点整。
“林厂，所有系统准备就绪，请求开始加压测试。”王海的声音从内部通讯里传出来，有点哑。
“开始。”林凡就回了两个字，干脆利落。
“加压程序启动，目标深度：四千米。初始阶段，缓慢加压。”王海重复着指令，同时按下了那个绿色的启动按钮。
低沉的嗡嗡声变得明显起来，高压泵开始干活了。大屏幕上，代表舱内压力的数字，开始慢吞吞地往上跳。
“100米… 300米… 500米…”
“所有参数正常，系统运行平稳。”
“800米… 1000米…”
“结构应力监测点，数据正常，没看见形变。”
“1500米… 2000米…”
压力稳稳地往上升。每到个关键深度，王海或者他手下的工程师就大声报数报状态。指挥中心里只剩下冰冷的电子音和简短的汇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数字往上提。
压力指数突破三千米，模拟水深达到三千米的时候，屋里的空气明显更紧了。这深度，已经是国内顶尖水平，也是“龙宫”之前验证过能扛住的极限。再往下，每一米都是玩命。
“3200米…”
“液压补偿系统负载加大了，但在设计范围内。”
“3500米…”
“核心舱密封性监测，没漏。”
“3800米…”
王海额头见汗了，他也顾不上擦，眼睛跟钩子似的，死死钩着结构应力数据和声学监测反馈。这会儿，任何一点异常的金属声或者微小的形变，都可能意味着前功尽弃，甚至更糟。
“3900米！马上到四千米临界区了！”一个工程师喊了一嗓子，声音有点抖。
所有人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大屏幕上，压力数字跳过了3950米。高压舱发出的嗡嗡声听着都更沉了，好像里头那铁家伙正在死扛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3980米！”
“声学监测，没有异常噪音！”
“3990米！”
“结构应力，峰值快到黄线了，但还稳得住！”
“3995米！”
指挥中心静得吓人，个个拳头攥得紧紧的。
王海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吼着下令：“保持压力！稳在四千米模拟环境！各单元，详细状态，快报！”
“主控系统正常！”
“能源模块输出稳定！”
“传感阵列数据采集流畅！”
“密封系统，所有指标正常！”
“……”
一连串“正常”噼里啪啦砸过来，虽然急促，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压力指数，最终死死定在了代表四千米水深的那个数字上！
有那么一两秒，整个场子鸦雀无声。
紧接着，观察区不知道谁先“嗷”一嗓子，压抑已久的欢呼猛地炸开了！几个年轻技术员直接抱在了一块儿，又蹦又跳。
刘福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心凉飕飕的，衬衫早被汗打湿了。他用力捶了一下林凡的肩膀，声音都变了调：“林厂！成了！咱们成了！”
林凡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绷紧的神经松了些，但他眼神里的那点警醒没散。他对着通讯器说：“老王，漂亮！但现在别急着高兴，稳住咯，进行持续测试！我要看看它在这四千米底下，能硬扛多久！”
“明白！”王海的声音也激动，但更多的是专注，“持续测试程序启动！所有监测单位，都给我打起精神，屁大点的变化都得记下来！”
“龙宫”的核心单元，开始在这模拟的四千米深海里，进行长时间的耐力测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大屏幕上的数据有条不紊地跳动着，虽然有些小起伏，但始终稳稳待在安全区里。它真像颗沉在深海的宝贝，顶着能把坦克压成铁饼的压力，硬是撑住了，还在那闪着科技的光。
两个钟头后。
“持续测试两小时，系统各项性能指标稳定，未见衰减！”王海终于喊出了最终结果，嗓子因为喊话和熬夜哑得厉害，但那股子自豪劲儿，藏都藏不住。
这下，整个指挥中心彻底沸腾了！欢呼声差点没把房顶掀了。成了！真成了！四千米极限深度，“龙宫”扛过来了！
林凡走到主控台前，拿起麦克风，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测试场和整个技术区：
“同志们！我们成功了！‘龙宫’系统，成功通过了四千米极限深度模拟测试！这是咱们红星厂的胜利，是靠在座各位，用数不清的日夜、流不完的汗水、死磕到底的劲儿换来的！我为大家感到骄傲！”
掌声、欢呼声跟打雷似的，好多老师傅眼圈都红了。
林凡等这波动静稍微下去点，才接着开口，声音沉了下来：“但是，模拟测试成了，只是迈出了第一步。真正的硬仗，在那片真真正正的大洋底下！大家抓紧时间喘口气，然后立刻给我动起来，准备实海域测试方案！咱们的目标，是那片深蓝，是未来！”
他没让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直接就把大伙的劲儿往下一个目标引。因为他心里门儿清，模拟测试成功，不过是拿到了下海的资格证。陈明那帮人，还有别的竞争对手，肯定瞪大了眼睛等着，绝不会让他们顺顺当当踏进那片蓝色地盘。
更大的风浪，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但此时此刻，红星厂里，人心齐，士气旺，跟点了火的火箭似的，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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