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得知下午磋商那近乎屈辱的结果后,被紧急召集而来的厂里骨干们......各车间主任、技术项目组长、关键职能部门负责人,几十号人挤满了房间,个个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烟雾缭绕,茶杯被无意识地反复端起又放下,发出磕碰的轻响,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娘的!”
一声怒吼如同旱地惊雷,猛地炸响了这片死寂。生产部长赵大力霍地站起身,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铺着绿色绒布的会议桌上,震得满桌的茶杯哐当作响,茶水四溅。“百分之四十?!优化?!我优化他祖宗!”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膛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铜铃般的眼睛扫视着全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狗屁‘优化’?不就是看咱们这帮老伙计年纪大了,干活不如年轻人利索了,想把我们当破烂一样扔进垃圾堆吗?!还他妈‘非核心生产人员’?放他娘的狗屁!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带着,那帮小年轻能那么快上手‘龙宫’?能看懂那些老图纸老工艺?老子就知道这帮眼里只有钱的资本家没安好心!林厂!”他猛地转向一直沉默坐在主位的林凡,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你顶得好!顶得对!咱红星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就是一股硬气!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想让我们自己扔掉自己的兄弟,门都没有!”
赵大力这充满火药味和草根力量的粗嗓门,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引燃了积压在众人心中的那桶火药。
“赵部长说得对!金氏欺人太甚!”
“真当咱们是泥捏的,随便他们揉圆搓扁了?”
“不就是看上了咱们这块风水宝地和刚画出来的‘逐日’吗?想空手套白狼,吃现成的?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妈的,想想就憋气!刚过两天好日子,就有人想来砸锅!”
群情瞬间激愤起来,议论声、怒骂声此起彼伏,担忧、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对未知前途的迷茫,如同浑浊的浪潮在空气中激烈地交织、碰撞。几个年轻的技术组长气得脸色发白,拳头攥得死死的;而一些年纪大些的车间主任,则眉头锁得更紧,眼神中除了愤怒,更多了一层深重的忧虑。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技术总工王海的声音响了起来,相对冷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那平静语调下压抑的波澜。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清醒,只是放在桌下紧握的拳头,指节有些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从纯技术和我们自身能力层面讲,我们确实不怕他们。‘逐日’的设计理念是超前的,我们的技术团队经过‘龙宫’的锤炼,是有真本事的,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牌和筹码。”他顿了顿,话锋不可避免地转向了现实,“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金氏这样的巨头,他们的手段绝不仅仅在谈判桌上。资金压力,市场壁垒,这才是他们真正厉害的地方。如果他们动用其庞大的资本和关系网络,在上游关键零部件供应链,或者在下游潜在的客户那里给我们设置障碍,卡我们的脖子,我们会非常被动,甚至可能寸步难行。”
王海这番话像一盆冷水,让激愤的场面稍微降温,也让众人的思考回到了更残酷的现实层面。
这时,一位坐在角落、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的老车间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姓李,是厂里的老人,带出了不知多少徒弟。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无奈和沉重,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唉,王总工说得在理啊。”他摩挲着手里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漆皮都快掉光了的搪瓷缸子,眼神有些浑浊,“说实话,咱们这帮老家伙,要是厂子真到了山穷水尽、揭不开锅的那一天,为了给厂子减轻负担,给年轻人留条路,拿着那点补偿回家抱孙子,我……我老李也不是不能接受,认了!”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和不平,“可眼下这是什么光景?啊?咱们刚他娘的拼了老命把‘龙宫’这金字招牌立起来,厂子刚有了点起色,大伙儿刚觉得腰杆能挺直一点了,‘逐日’这么好的项目眼看着就有了眉目,有了奔头!这时候,他们跑来摘现成的桃子也就罢了,还要把咱们这些种树、施肥、除虫的人,像扔垃圾一样一脚踹开?这口气……这口气实在他妈的咽不下去啊!”
老李主任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在场许多老红星人心中最敏感、最疼痛的那根神经。不甘、委屈、还有被背叛的愤怒,在更多人的脸上浮现,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息和附和声。
林凡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如同风暴中心的礁石,默默地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观察着每一张脸上复杂的神情。他没有打断,没有急于解释,直到众人的情绪得到一定宣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或愤怒、或忧虑、或迷茫的目光,都再次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地、坚定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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