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听明白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抚平着躁动的情绪,“有愤怒,觉得被羞辱了,很正常!有不甘,觉得付出的心血不被尊重,很正常!有担心,害怕前路艰难,害怕顶不住压力,这更正常!”他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金氏集团是巨头,是庞然大物,他们有钱,有势,有遍布全球的资源网络,他们习惯了用他们那套冰冷的、高效的资本规则来定义这个世界,来衡量一切价值。在他们眼里,效率、利润率、投资回报率高于一切,而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有历史、有感情、有羁绊的‘人’,往往被简化成财务报表上可以随意增减、优化掉的成本数字。”
他离开座位,走到会议室前方那片小小的空地上,目光依次扫过每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那些被岁月刻上皱纹的、那些被油污浸染皮肤的、那些因长期熬夜画图而带着黑眼圈的……每一张脸上,都写着生活的艰辛,更镌刻着不屈的倔强和此刻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但是!”林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深沉而炽热的情感,在会议室里回荡,“他们不懂!或者他们明明懂,却选择不愿意去懂!我们红星厂之所以是红星厂,能一次次从困境中爬起来,靠的不是我们脚下这块多少人眼红的地皮,不是我们厂房里那些虽然老旧却依旧坚挺的设备,甚至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造出了‘龙宫’,画出了‘逐日’!”他的手臂用力一挥,指向在座的每一个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是因为你们!是在座的各位!是车间里每一位冒着高温、顶着严寒、满身油污却眼神明亮的工人老师傅!是办公室里每一位绞尽脑汁、熬夜加班、对着图纸和数据较劲的技术员!是咱们这股子几十年沉淀下来、拧成一股绳、不服输、不信邪、敢打敢拼、永不言弃的劲儿!这股精气神,才是红星厂真正的魂!”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平复翻涌的心绪,也让话语的力量更深地沉淀下去。“大家还记得‘龙宫’项目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吗?”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回忆的质感,“是谁,连续几个月吃住在车间,啃着冷馒头、就着咸菜,一遍遍试验,解决那个该死的密封圈泄漏难题?是谁,在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咬着牙跳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进行一次次让人揪心的设备调试?又是谁,顶着家里老人孩子的埋怨,把厂子当成了第二个家,把同事当成了亲人?是你们!是咱们在座的每一个人,是全体红星人自己!没有你们,就没有‘龙宫’的横空出世!”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许多人的眼眶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红,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过“龙宫”艰难时刻的老骨干,更是紧紧抿着嘴唇,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酸楚。那些共同奋斗、共渡难关的记忆,如同最炽热的火焰,在每个人胸中燃烧。
“现在,金氏的人,轻飘飘地说我们的工人是负担,是包袱,是需要被‘优化’掉的成本。”林凡的语气再次变得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铁砧上,火星四溅,“可我要说,他们那是放屁!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们不是负担!你们是红星的脊梁!是基石!是你们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把濒临破产的红星厂从悬崖边上扛了回来!是你们用这双长满老茧的手,一锤一铆,造出了让全国乃至世界都为之瞩目的‘龙宫’!现在,有人想抽掉我们红星的这根脊梁,想砍掉创造奇迹的这双手,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赵大力第一个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猛地站起身,带动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
“不能!!”
“绝不答应!!”
更多的人群起响应,怒吼声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喷发,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声浪,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仿佛要将屋顶掀翻。刚才还弥漫的阴霾、迷茫和忧虑,被这震耳欲聋的吼声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壮而又无比昂扬的斗志!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爆发出更强大凝聚力的火焰!
林凡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那一双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他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块大石仿佛落地。“对!我们不答应!不是因为狂妄自大,而是因为我们有底气!有实实在在的底气!”他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更显力量,“我们的底气,来自‘龙宫’项目的成功,它向所有人证明了我们红星厂有能力攻克世界级的技术难题!我们的底气,来自‘逐日’项目所展现的广阔未来和领先理念,它指明了我们前进的方向!我们最大的底气,更来自我们眼前这支......任何困难都压不垮、打不散、拆不开的团队!来自我们几千名红星人凝聚在一起的这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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