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机场,林凡一行人走出舱门,北方干燥的空气与深圳的湿热形成鲜明对比。回厂的路上,几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似乎还沉浸在南方那股蓬勃躁动的氛围里。
“厂长,咱们……是不是落后太多了?”开车的张强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发闷。峰会上的见闻,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心上。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强子,你觉得咱们最大的本钱是什么?”
张强愣了一下,挠挠头:“是……是咱们的产品?‘北斗星’卖得挺好。”
“是咱们这些人。”林凡的目光扫过车内每一张脸,韩博的专注,陈静的干练,张强的韧劲,还有留在厂里的宋卫国的莽撞与忠诚。“设备可以买,技术可以学,市场可以闯,但能把心拧成一股绳,肯吃苦、敢拼命的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凑齐的。这是咱们从零开始,一点点攒下的家底,华科那样的大厂未必有。”
他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到差距是好事,知道自己差在哪儿,才知道该往哪儿使劲。怕的是井底之蛙,看不到天有多大。”
回到厂里,已是傍晚。林凡没顾上休息,立刻召集了所有管理层开会,连负责生产的几个车间主任也都叫来了。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宋卫国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一见林凡进来就嚷嚷:“哎呀我的厂长,你可算回来了!南方啥样?快给咱们说说!是不是满地都是高楼,小汽车多得堵马路?”
林凡示意他稍安勿躁,让陈静先把峰会带回来的资料分发下去。当那些印着光鲜亮丽产品、先进生产线和宏伟科技园区的彩页传到每个人手中时,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和低低的惊叹。
“我的乖乖,这厂房,比咱们市的体育馆还大!”
“这设备,看着就高级!”
“人家这研发中心,都快赶上咱们厂区大了……”
等大家初步消化了视觉冲击,林凡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咱们红星厂在本地,算是拔了份儿,可放到全国,特别是放到深圳那样的地方,咱们……”他顿了顿,找了个词,“还只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他没有任何遮掩,直接把在峰会上的见闻、感受到的差距、以及和华科周总等业界大佬接触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对方看似随意,实则切中要害的提问,包括路演时台下那些审视甚至略带轻蔑的目光,也包括自身在技术、供应链、资金、人才等方面的全面落后。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连宋卫国都闭上了嘴,眉头拧成了疙瘩。以往的成绩带来的沾沾自喜,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厂长,照你这么说,咱们……咱们是不是没戏了?”一个车间主任惴惴不安地问。
“没戏?”林凡提高声调,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跳了一下,“谁说没戏?看到差距就怂了?那咱们当初就别从宏声手里抢订单,别搞什么新产品,守着旧摊子混吃等死算了!”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差距大,不怕!怕的是不敢认,不敢追!华科也不是一天就长这么大的!他们当年可能还不如咱们!咱们有什么?咱们有能打硬仗的工人,有肯钻研的技术员,有熟悉市场的销售,还有……”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在座的每一个人,“有咱们这群不服输、想干事的人!”
“这次去南方,我最大的收获不是见了多少大人物,拿了多少名片。”林凡语气放缓,但更加坚定,“是明白了咱们的路该怎么走。盲目追高、求大,死路一条。咱们得找准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优势。”
他走到事先准备好的白板前,拿起笔:“第一,技术立身不能动摇。韩工,”他看向韩博,“和周总那边谈功率器件合作的事,你全力跟进,这是咱们技术上台阶的机会。同时,连接器的国产化替代要加快,不仅要能用,还要追求更好、更便宜。另外,我看峰会上,工业控制领域的自动化需求很大,门槛是高,但利润也厚。咱们能不能先从某个细分环节,比如小型PLC(可编程逻辑控制器)或者特定的传感器入手?不需要一步到位做系统,先做可靠的零部件供应商。”
韩博立刻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斗志:“明白,厂长!工业控制对可靠性要求极高,正好发挥咱们在‘北斗星’上积累的严谨性。我回去就组织人手调研,选定突破口。”
“第二,市场要开拓,但不能冒进。”林凡看向张强和陈静,“强子,老客户关系要维护好,他们是咱们的基本盘。同时,配合韩工他们的技术方向,去接触一些对质量要求高、对价格相对不那么敏感的高端设备厂、科研院所。静姐,品牌宣传不能停,这次咱们应对供应链危机和技术攻关的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要继续讲,讲深讲透。另外,留意深圳那边的产业转移趋势,看看有没有合作或者设立办事处的可能,那里信息灵通,机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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