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朔风凛冽。华军兵不血刃拿下望海墩，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山海关内外激起了滔天巨浪。四万大军前出至距离山海关主城仅二十里的狼牙岗，依山傍水，扎下连绵营寨。玄色军旗如林，迎风猎猎作响，刀枪的寒光映照着塞外荒原的积雪，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狼牙岗大营的修建，展现了华军极高的军事素养。在都督同知灰鸢的统筹下，工兵营、辅兵营以及随军民夫数万人如同精密的齿轮，高效运转。
营寨选址极佳，背靠连绵山峦，左侧是冰封的河道，右侧是开阔地，易守难攻。营区按前、中、后、左、右五军方位布置，壕沟深挖一丈，宽两丈，引入冰水，沟外设置拒马、铁蒺藜。土垒的寨墙高达一丈五，关键部位以木栅加固，上设巡哨望楼，箭垛密布。营门处更修建了坚固的护门墙和吊桥。
中军大帐设于高处，周围是锐士营重兵守卫的帅帐区、军械库、粮草囤积点以及被重重保护的炮营阵地。冯七督造的各型火炮，特别是那十门沉重的“大将军炮”，被巧妙地部署在预设的发射位上，炮口森然指向西方的山海关。营内道路纵横，标识清晰，即使夜间也能快速调动部队。庞大的辎重车队被妥善安置在后营，有专人看守巡逻。
短短三日，一座功能齐全、防御森严的野战要塞便拔地而起，与远处巍峨的山海关遥相对峙，展现出华军扎根此地、志在必得的决心。
华军并未因扎营而采取守势，反而展现出咄咄逼人的进攻姿态。
每日拂晓，营中战鼓擂响，各营按建制出营，于关前开阔地带进行大规模操演。锐士营重甲步兵方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长枪如林，盾牌如墙，进行攻坚阵型演练，杀气冲天。骑射营轻骑兵则分为数队，进行迂回包抄、骑射突击、战场遮蔽等战术配合，马蹄声如雷鸣，卷起千堆雪。演武之时，口号震天，金鼓齐鸣，声势浩大，刻意让关上的守军看清华军的精锐与强悍。
炮营更是进行了数次实弹校射。震耳欲聋的炮声不时响起，炮弹落在关前预定的荒滩或废弃土垒上，炸起冲天的雪泥烟尘，既检验了火炮性能，射程和威力，更是对关内守军赤裸裸的心理威慑。关上的明军能清晰地看到华军火炮的射程足以覆盖关前大片区域，甚至有些炮弹的落点，已经堪堪威胁到关墙外的部分附属工事。
同时，华军的小股精锐斥候和跳荡营尖兵，如同幽灵般活跃在关城周边。他们清除守军的外围哨卡，捕捉俘虏，勘探地形，甚至夜间抵近关墙，测量城墙高度、勘察墙体状况，嚣张至极。关内守军一旦派兵出关驱赶，这些华军尖兵便利用熟悉的地形且战且退，甚至设下埋伏，反杀追兵，让守军不胜其扰，士气备受打击。
山海关，这座号称“天下第一关”的雄城，此刻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慌之中。
平西伯吴三桂站在镇东门高大的城楼上，面色阴沉如水，望着远处华军壁垒森严的大营和那如同示威般的操演，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他身经百战，自然看得出城下这支军队绝非乌合之众，其军容之盛、器械之精、士气之高，远超他预想，甚至不亚于他麾下的关宁铁骑。
“父亲，华军火炮犀利，营寨坚固，士卒精悍，看来陈伍是铁了心要拿下山海关了。”吴三桂的族弟、参将吴国贵忧心忡忡地道。
监军太监杜勋尖着嗓子，带着惊恐：“吴将军，贼军势大，火炮凶猛，这……这关城能守住吗？不如……不如再向朝廷……呃，向南边求援？”
吴三桂冷哼一声：“求援？远水难解近渴！况且，南边那几个王爷，自己还争得你死我活！” 他心中烦躁，南明小朝廷内斗不休，根本指望不上。北京的李自成？他更不屑与流寇为伍。后金？那是世仇！陈伍的华军，反而成了目前最现实，也最让他纠结的选择。
劝降信他早已收到，条件确实优厚，但投降的代价和风险巨大。可不降，面对城外虎视眈眈的四万精锐，尤其是那些威力巨大的火炮，他能守住多久？军心已经开始浮动了。一些底层士卒和军官，在私下议论华军的“均田免赋”政策，对现状的不满日益滋生。
“传令下去！”吴三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各门守将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多派哨探，密切关注华军动向！尤其是他们的炮营！” 他必须先稳住阵脚，看看陈伍下一步究竟如何出牌。
华军大营，中军帐内。陈伍正与灰鸢、李铁柱、冯七等人议事。
“主公，连日示形于外，加上斥候骚扰，关内守军士气已受影响。据内线报，吴三桂虽强作镇定，但其部下已有惶惶之色。”灰鸢汇报着最新情报。
“嗯。”陈伍点头，“光靠威慑还不够，需再加一把火。攻城器械准备如何？”
冯七答道：“大将军炮阵地已构筑完毕，射界良好。云梯、冲车、洞屋车皆已到位，工兵营正在赶制更多的土囊、沙袋，为填平壕沟、抵近攻城做准备。”
“很好。”陈伍走到沙盘前，指着山海关模型，“关城坚固，强攻伤亡必大。明日起，炮营进行间歇性骚扰射击，目标不限于关墙，可延伸至关内部分区域，尤其是校场、粮仓附近，加剧其恐慌。同时，将劝降信用箭射入关内的数量增加，内容要细化，承诺保障降卒生命财产安全，对献城有功者重赏。另外，”他看向灰鸢，“让我们在关内的人，加紧活动，散播消息，就说……北面后金已有异动，欲趁火打劫。”
李铁柱摩拳擦掌：“主公，何时开始真正攻城？末将的锐士营早已饥渴难耐！”
陈伍目光深邃：“不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先让吴三桂和他手下那些人，在恐惧和犹豫中多煎熬几日。待其军心涣散，内部分化，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而下！传令各营，保持战备，耐心等待战机！”
“末将（属下）遵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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