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川借着火把光亮迅速浏览信笺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信是“座山雕”赵磐的亲笔,许诺刘彪,若里应外合献出野猪岭,便许他一个千户之职,还有昌平州军官的印鉴为凭!
“果然通敌!”赵振川咬牙,将信笺小心收好,“走!去粮仓,让大家都看看这贼子的真面目!”
粮仓前,陈伍与刘彪已斗了二十余回合。陈伍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但刘彪更惨,大腿和肋下各中一刀,动作明显迟缓。陈伍看准一个破绽,雁翎刀虚晃一招,引得刘彪全力格挡,脚下却使了个绊子。刘彪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陈伍刀背狠狠拍在他手腕上。
“当啷!”鬼头刀落地。
不待刘彪反应,陈伍的刀尖已点在他的咽喉。
“绑了!”陈伍喘着粗气喝道。
这时,赵振川赶到,高举密信,将刘彪通敌的罪证公之于众。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叛军见首领被擒,罪证确凿,又听到陈伍“胁从不问”的承诺,顿时失去了斗志,纷纷丢弃兵器,跪地求饶。
叛乱平息,寨内渐渐恢复秩序,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斑驳血迹。阵亡者的遗体被抬到一旁,盖上白布,伤者被抬去救治。气氛压抑而沉重。
刘彪被反绑双手,跪在议事堂前的空地上,面如死灰。周围站满了黑虎营的将士,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复杂的脸孔,有愤怒,有鄙夷,也有兔死狐悲的茫然。
陈伍走到刘彪面前,目光扫过全场,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刘彪,你曾是山寨老人,黑虎营初立,亦有功劳。然你私心膨胀,不满赏罚,更与敌酋‘座山雕’暗中勾结,欲献我兄弟头颅、毁我家园根基以求富贵!此举,天理难容,军法难恕!”
他拿起那几封密信,示于众人:“这便是证据!铁证如山!我黑虎营赏罚分明,但绝不容叛徒!今日,按军法,斩!”
“斩”字出口,带着冰冷的决绝。
刀光一闪,血溅五步。刘彪的人头落地,瞪大的双眼残留着不甘与恐惧。
全场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陈伍还刀入鞘,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转为沉痛:“今日之乱,是我陈伍驭下不严,亦有赏罚未尽公允之处。死去的弟兄,是我黑虎营的英魂,他们的家小,营中供养终身!所有参与平乱的弟兄,记功一等!日后赏罚章程,将与赵先生、周老爹、李哨官等共同商议,务求至公!”
他停顿片刻,声音提高:“但,规矩就是规矩!底线就是底线!通敌叛寨,唯有死路一条!我希望诸位弟兄牢记今日,我等聚义,是为在这乱世杀出一条活路,是为保护身后父母妻儿!内斗,只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唯有同心,方能求生,方能争一个未来!”
这番话,既有雷霆手段,亦有菩萨心肠,更有对未来的承诺。众人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刘彪,又看着肩头染血、目光坚定的陈伍,心中那点因混乱而生的彷徨渐渐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敬畏,以及绝境中不得不抱团的认同。
陈伍命人将刘彪首级传示各营,以儆效尤。同时下令厚葬阵亡者,抚恤家眷,并连夜重新调配防务,将刘彪旧部打散编入其他队伍。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后半夜。陈伍独自站在寨墙上,望着远处“座山雕”军营的点点火光, 内部的不稳,比外部强敌更为致命。
“内忧外患……这根基,还是太浅了啊。”他喃喃自语。经此一夜,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想要在这乱世立足,光有勇武和仁慈远远不够,必须要有驾驭人心的权术、明辨忠奸的眼力,以及必要时不容置疑的铁腕。
黎明前的寒风掠过,带着刺骨的凉意。陈伍握紧了刀柄,目光愈发坚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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