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刮过荒芜的山脊,卷起地上冰冷的雪沫,抽打在陈伍的脸上、身上,带来刺骨的疼痛。他佝偻着背,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一根随手捡来的粗糙木棍上,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艰难,在身后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踉跄蹒跚的脚印,以及…点点早已冻成暗褐色的血痂。
左臂的伤口麻木肿胀,黑紫色的毒气已蔓延过肘部,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细针在筋骨间攒刺。肋下和腿部的伤口在严寒中早已失去知觉,唯有挪动时才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钝痛和虚弱。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吸入的冰冷空气更是如同刀子般割刮着喉咙。
从那个地狱般的矿坑逃出,已不知过去了多久。一日?两日?时间在无尽的痛苦、寒冷与跋涉中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不敢停歇,凭着鹞鹰绝笔中破碎的线索和一份模糊的舆图记忆,咬着牙,向着西南方向,向着那座遥远而陌生的巨城——京师,亡命前行。
渴了,抓一把积雪塞入口中。饿了,寻找一切可以下咽的野果、树皮,甚至掘开冻土寻找草根。困极了,便寻一处背风的岩缝或灌木丛,蜷缩着打个盹,往往很快便被冻醒或伤痛的抽痛惊醒。
一路上,他如同惊弓之鸟,避开所有官道、屯堡和可能的烟村,只敢在最荒僻的山野密林中穿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远处模糊的人影,甚至一声突兀的鸟鸣,都会让他瞬间绷紧神经,潜伏隐匿良久。
怀中的那份密图、令牌和染血的文书,如同烙铁般烫着他的胸口,时刻提醒着他肩负的沉重和紧迫。“初七子时…西直门外…金台…”这几个字眼如同催命的符咒,日夜在他脑中回荡。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无情流逝!
他不知道自已能否撑到京师,不知道即便到了,又该去何处寻找那渺茫的希望。但他别无选择。抚顺关的烽火、黑石坳的冤魂、鹞鹰的绝笔、王铮临死前的眼神…这一切,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逼迫着他向前,再向前!
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的地势终于逐渐平缓。远处,隐约可见官道的轮廓,以及更远方,天地交界处,那一片巨大、模糊、如同匍匐巨兽般的灰黑色轮廓——京师!
到了!终于到了!
陈伍心脏猛地一缩,涌起的并非喜悦,而是更深沉的焦虑和茫然。巨大的城池就在眼前,可他该如何进去?以他现在这副蓬头垢面、血迹斑斑、形同乞丐流民的模样,恐怕还未靠近城门,就会被巡城的兵丁或衙役当做逃奴乱匪拿下!更别提怀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必须想办法混进去!
他在远离官道的一片枯树林中潜伏下来,仔细观察。时近黄昏,官道上行人车马渐稀,多是匆匆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的商旅百姓。城门处的盘查似乎并不特别严苛,但对于他这样形迹可疑、一无凭引二无行李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蜷缩在枯树后,寒风穿透破烂的衣衫,冷得他牙齿格格打颤。伤口在低温下疼痛稍减,但麻木感更甚,左臂几乎完全失去知觉,这绝非好兆头。
必须尽快处理一下,至少…得像个能正常走路的人。
他咬紧牙关,用颤抖的右手撕下内衣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布条,将左臂伤口上方死死勒紧,又勉强整理了一下破烂不堪的外衣,尽量遮掩住最明显的血污。他抓了几把冰冷的泥土和雪水,胡乱抹在脸上和头发上,掩盖过于苍白的脸色和异样。
做完这一切,他已几乎虚脱,靠在树干上剧烈喘息。
就在这时,一阵吱呀作响的车轮声和吆喝声由远及近。陈伍警惕地望去,只见一辆满载着柴禾的破旧骡车,正慢悠悠地从官道另一头驶来,赶车的是个戴着破毡帽的老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机会!
陈伍眼中厉色一闪,压下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看准骡车经过林边、速度最慢的瞬间,猛地从树后窜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滚入车底,双手死死抓住车底纵横的木材捆扎绳,身体紧贴车底板,将自己隐藏在柴堆的阴影之下。
骡车微微一顿,赶车老汉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哼着小曲,不紧不慢地向着城门方向驶去。
车底,陈伍屏住呼吸,忍受着车辆颠簸带来的剧烈震动和伤口摩擦的痛楚,冰冷的车底板冻得他几乎失去知觉。柴禾上散落的碎屑和灰尘不断掉入他的口鼻眼中,但他死死咬着牙,一动不动。
终于,骡车速度慢了下来,周围人声渐杂,已经到了城门附近。
“停下!拉的什么?”一个略显慵懒的兵丁声音响起。
“军爷,都是些不值钱的劈柴,送城里南市老刘家灶房的…”老汉赔笑的声音。
“嗯…掀开看看…”
一阵翻动柴禾的声响。
陈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
“行了行了,快走吧!天快黑了!”兵丁似乎懒得仔细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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