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犟驴青黑僵硬的尸体被像破麻袋一样拖走了,在地上留下一道短暂的、扭曲的刮痕。窝棚里死寂无声,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无数双眼睛里无法掩饰的恐惧。
把总站在那儿,胸膛起伏,脸色铁青里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狠厉。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张犟驴铺位前那点洒落的褐黄色粉末上。
“看清楚了!”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强行压下的慌乱,“私藏偷食,就是这般下场!谁再敢动歪心思,这就是榜样!”
无人应声。那点“金不换”此刻在众人眼中,已与砒霜无异。
把总似乎也不想再多待,恶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带着亲兵,快步离开。那脚步,竟显得有些仓促。
窝棚里依旧死寂。
陈伍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看着张犟驴空出来的那个位置,看着那点致命的粉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偷食。
是灭口。干净利落,还能顺手栽赃,将粮台的污糟和调查的视线,一并推到这“贪嘴暴毙”的死人身上。
好毒的手段。
那下一个呢?
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怀里那新得的药瓶,像一块冰,又像一块烧红的炭,紧贴着皮肉。
黑袍人给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张犟驴刚被“金不换”毒杀,他就送来这瓶新的……是提醒?是警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饵”?
这瓶里的药粉,是解药,还是更烈的毒?
他不敢想。
操练的锣声再次响起,比往日更显刺耳和急促。众人如同被鞭子抽打的牲口,麻木地涌向校场。
把总站在土台上,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里的焦躁似乎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决取代。鞭子挥得更急,口令吼得更暴烈,仿佛要将所有不安和恐惧都发泄在这群溃兵身上。
陈伍混在队列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一样惊恐麻木,但眼角余光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
他看到粮台那边今日异常安静,来往的辅兵个个低着头,脚步匆匆。
他看到把总身边的亲兵头目,按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比以往更加阴鸷警惕,不再刻意搜寻,反而带着一种随时准备暴起发难的紧绷。
山雨欲来。
校场边缘,黑袍人依旧。
但今日,他的姿态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原本更多投向把总和粮台方向的审视目光,今日,似乎落回校场的比例多了些许。
尤其是……落在陈伍身上的次数和时间,明显增加了。
那目光依旧冰冷淡漠,但陈伍却从中捕捉到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意味。
不再是单纯的观察。
更像是一种……等待?
等待他的选择?等待他使用那瓶药?等待他做出某种反应?
陈伍的心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的鱼,两边都是刀,只是握刀的手不同。
一边是把总等人急于寻找替死鬼、平息事端的明刀。
一边是黑袍人目的不明、难以测度的暗刃。
无论哪一边落下,他都难逃一死。
不。
不能坐以待毙。
收操的锣声像是赦令,众人逃也似的散去。
陈伍没有立刻回窝棚,他借口解手,绕到了那排废弃的棚屋后,昨夜埋下空瓶的墙根处。
他蹲下身,手指飞快地拨开浮土——
下面空空如也。
昨夜留下的痕迹已被彻底抹平,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埋过什么,取走什么。
黑袍人清理得很干净。
他站起身,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缓缓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怀里的药瓶硌着他,提醒着他那唯一、却吉凶未卜的选择。
回到窝棚,王老歪凑过来,脸上惊魂未定,压低声音:“伍子,张犟驴他……”
陈伍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
王老歪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缩了回去。
夜色如同墨汁,再次缓缓浸染关隘。
窝棚里无人能安睡,黑暗中,能听到无数双眼睛在无声地睁着,呼吸小心翼翼,等待着不知是否会降临的厄运。
陈伍靠墙坐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药瓶。木塞封得很紧,但他似乎能闻到里面药粉那奇异的气味透出来,清苦中带着腥,与他之前用过的那瓶,似乎别无二致。
能用吗?
敢用吗?
用了,是能暂时恢复气力,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还是会被打上更深的标记,成为黑袍人手中更听话的棋子?甚至……直接毒发身亡,成为下一个“私藏偷食”的张犟驴?
不用,就凭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旦把总那边决定快刀斩乱麻,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或挣扎的余地。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远处传来巡夜兵丁单调而遥远的梆子声。
已是深夜。
陈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冷汗从额角滑落,滴进衣领。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
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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