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炮皮卡那低沉的引擎声,在这片被连绵秋雨浸泡了太久、仿佛连空气本身都能拧出冰冷水珠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执拗而疲惫,像是一个染了风寒却不得不负重前行的老迈驮兽,发出的压抑喘息。它承载着团队最后的机动希望。此刻,它在泥泞不堪、几乎失去道路形态的野地里艰难跋涉。
车轮之下,已不再是路,而是粘稠的、充满恶意的稀泥。每一次前行,轮胎都会深深陷入,带着整个车身剧烈地摇晃和倾斜,然后依靠着孙小海精湛的驾驶技术和车辆尚未完全磨灭的越野能力,挣扎着、咆哮着,将自己从泥泞的拥抱中撕扯出来,留下两道深深的、很快又被泥水填满的辙印。每一次这样的颠簸,都让车斗里昏迷的周小山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闷哼,也让守护在旁的林小满心头一紧。
陈欣和林晚,以及那些经过残酷取舍后留下的、最核心的物资,紧紧挤在皮卡车那狭窄的后排座位上。这已经是这辆饱经风霜的皮卡在载人方面的极限,身体的挤压带来了些许的暖意,却也加剧了空间的憋闷和长途颠簸带来的不适。她们透过没有玻璃的车窗,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步履蹒跚的同伴,以及车斗里那个生死未卜的伤员。
好在,她们的身上没有满是泥点。
车,尚且如此艰难,如同在泥沼中蠕行的铁龟。而那些依靠双脚徒步前行的人,则更像是置身于一场无声的、针对肉体和意志的双重炼狱。
陈默、李铁、李三、王大柱,以及小飞,所有人都散布在皮卡车的两侧或后方,如同忠诚的护卫,又像是被绳索无形牵引的纤夫,在泥泞中一步步地向前挪动。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负着沉重的行囊——里面是团队赖以生存的、所剩无几的干燥粮食、按颗计算的宝贵弹药、救命的药品以及必要的工具。这重量,在平地上已是负担,在这泥泞中,更是如同山岳。冰冷、湿透的衣物紧紧黏贴在皮肤上,不仅带来了刺骨的寒意,更像是一层湿冷的铠甲,不断吸噬着他们体内本就因艰难行军而飞速消耗的热量。双腿早已麻木,每一次从粘稠如胶水的泥地里费力拔起,都感觉像是要将整个大地一同提起,需要调动全身的肌肉,耗费巨大的气力。泥浆轻易地没过脚踝,甚至漫上小腿肚,那冰冷滑腻的触感,以及每一步都如同在逆流而上的巨大阻力,足以让最坚强的人也感到深深的绝望。
泥点,不可避免地飞溅起来,沾满了他们的衣裤、头发,甚至脸颊,让他们看上去与那些在荒野中挣扎求存、失去一切希望的流民无异。
王大柱和李铁,作为队伍中力量最充沛的两人,肩负着更重的责任。除了背负自己那份不轻的行囊,他们还需要轮流在皮卡陷入较深、车轮空转无力时,冲到车尾。他们低吼着,将宽阔的肩膀死死顶住冰冷湿滑的保险杠,双脚深深陷入泥中,腰部发力,全身肌肉绷紧如铁,与车内引擎的嘶吼形成呼应,配合着孙小海精准的油门控制,一点一点地将这沉重的钢铁造物从泥潭的束缚中推出。他们的裤腿和鞋上,早已糊满了厚厚的、如同铠甲般的泥浆,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消耗着远超常人的体力。
李三则凭借着他过往在市井和荒野中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努力为步行的几人寻找相对好走一点的路线。他眯着眼,观察着地面,试图找到泥浆较浅或者底下稍微坚实些的地方。小飞紧紧跟在他身边,这个半大的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微微发紫,但他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努力跟上大人的步伐,那根李三送给他的钢筋短矛,此刻不仅是他防身的武器,更成了他在泥泞中保持平衡、节省力气的额外“拐杖”。李三一边走,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天和这吞噬一切的道路,但他的眼睛却像最精明的拾荒者,不断扫视着路边任何可能被利用的物件——哪怕是一根稍微结实点、能用来探路或支撑的木棍,一块能垫脚的石头,他都不会放过。
陈默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肩负着探路的重大责任。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不断扫视着前方的路况,判断着哪里可能隐藏着陷坑,哪条分支可能稍微好走一些。他不仅要与脚下的泥泞搏斗,还要时刻分心关注着整个队伍的精神和身体状态,留意着皮卡车那越来越显疲态的引擎声,以及车斗里周小山的情况。他的脸色如同这天气一般凝重,雨水、汗水和溅起的泥水混合在一起,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他每一步踏出,都沉稳而坚定,仿佛不是在行走,而是在与这片泥泞的、充满恶意的大地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持久的角力。整个队伍笼罩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默之中,只有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脚踏泥泞时发出的“噗嗤”声、引擎间歇性的低吼和轮胎挣扎时甩起泥浆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世迁徙的、无比艰辛的背景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末世余辉,生存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末世余辉,生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