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陈欣默默观察着这个团队,他们真的不是流民。
她看到陈默作为领袖,如何时刻关注着队伍的整体状态和周围环境,他的指令总是简洁而有效;看到周小山作为尖兵,如何利用地形掩护,身影时而缓慢,时而疾驰,那双眼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前方每一片草丛、每一处废墟;看到李三的机灵,他总是能注意到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也看到王大柱和李铁那沉稳如山岳的步伐和时刻保持在最适宜发力状态的姿态,那是纯粹力量带来的安全感。每个人都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职责,配合默契,行动高效且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安静,与千湖之城工地上那些死气沉沉、磨洋工的劳力形成了天壤之别。她心中的那份安定感愈发坚实,知道自己和儿子,是真的加入了一个强大、专业且值得托付的团队。
经过一天谨慎且毫不松懈的跋涉,体力消耗巨大,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终于在日落时分,天际被染成一片瑰丽而悲壮的橘红色时,他们抵达了一片植被茂密的丘陵地带。周小山示意队伍在一片相对隐蔽的岩石后停下,他独自上前,凭借着他过人的方向感和对自然痕迹的敏锐洞察,在一片看起来毫无异状、被茂密灌木和乱石堆覆盖的区域仔细搜寻着。
几分钟后,他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清晰的鸟鸣声——安全的信号。
“就是这里了。”周小山压低声音,指向一片被藤蔓部分遮掩的岩壁下方。
那个废弃的采石场形成的凹陷。
在陈欣略带好奇和期待的注视下,团队成员们无需过多指令,立刻开始了行动。随着帆布被掀开,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被精心掩盖的、他们赖以生存的钢铁伙伴——那辆饱经风霜却依旧显得雄壮可靠的改装重型房车,以及旁边那两辆同样覆盖着泥泞、却透着精干气息的长城炮皮卡和五十铃皮卡。看到它们完好无损地静静停放在这里,仿佛沉睡的巨兽,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亲切而欣慰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孙小海立刻拿出随身的工具包,钻到车底开始检查底盘、轮胎和关键线路;李铁则熟练地打开发动机盖,检查机油、电瓶和管线。
“太好了,家伙们都还在!”李三搓着手,语气带着兴奋。
接着,是更为关键的步骤——起出那些被仔细包裹、深埋的“老伙计”。在陈默的指挥下,王大柱和李铁用工兵铲,在岩壁旁一个做了隐蔽标记的地点开始挖掘。很快,几个用厚实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箱和密封箱被依次抬了出来。打开包裹,里面是保养得锃亮、涂抹着防锈油脂的钢铁造物——散发着冷冽幽光的95式自动步枪、更加沉重经典的81式自动步枪、队员们各自配备的手枪,以及林晚那把她视若生命、线条流畅的复合弓和一袋特制的碳纤维箭矢。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来的是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野中安身立命的底气和不容侵犯的力量感。旁边稍小一些的箱子里,是码放整齐、黄澄澄的子弹,沉甸甸的,预示着强大的持续火力。
最后被取出的是那些维系生命的根本——粮食。几个更大的密封箱里,装着真空包装的米面、各种肉类和水果罐头、高能量的压缩干粮,以及之前从掠夺者据点那里缴获的、尚未消耗完的、晒干的粮食和块茎。这些物资被逐一清点、检查密封状况,然后堆积起来,数量可观,足够他们这支队伍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的旅程,或者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
看着这些车辆、武器和堆积起来的宝贵物资被逐一取出、擦拭去灰尘、仔细检查、然后迅速而有序地装备到车辆上,陈欣站在一旁,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如释重负的欣慰。在千湖之城,她见过内卫军配备的精良制式武器,也见过底层民众为了一口发霉的面包屑或几个过期的罐头而互相倾轧、挣扎求存。她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理解,在这残酷的末世,拥有这些可靠的载具、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食物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意味着活下去的机会,更意味着强大的自卫与反击力量,意味着不必仰人鼻息、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可能性!这远不是“运气好”就能拥有的,这背后所代表的,是实力、是智慧、是严密的组织纪律性和未雨绸缪的远见。
她下意识地看向正在默默帮着孙小海给皮卡车轮胎充气、检查车载电台的儿子小飞,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某个隐蔽的藏匿点取出了那根被他磨得发亮、一头被削尖的钢筋短矛,正动作熟练地检查着矛身的平衡性,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属于战士的专注和沉稳。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儿子不仅奇迹般地活着,更在这个强大而温暖的团队里,被锤炼成了一个能够保护自己、也能为团队贡献力量的、真正的男子汉。一股混合着骄傲与心酸的暖流涌上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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