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带着沉甸甸的凉意,缓缓覆盖了磐石岛。白日里还能隐约望见轮廓的岛屿边缘,此刻已彻底消融在浓稠的黑暗里,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只有星星点点的烛火在黑暗中微弱地闪烁。
棚户区的窄巷比想象中更难穿行。脚下的路是碎石与烂泥的混合体,踩上去黏腻湿滑,偶尔还会踢到不知是谁丢弃的破陶罐碎片,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陈默、李铁、王大柱和周小山,带着心神不宁、几乎是小跑着前进的小飞,在这迷宫般的窄巷里小心翼翼地穿行。妈妈,真的找到了?她还好吗?这一年多里,她有没有受过苦?会不会……会不会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翻涌,让他脚步发虚,只能死死跟着前面的陈默,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那扇能见到母亲的门。
“快到了,前面左拐就是。”陈默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是一剂定心丸,让几人躁动的脚步稍稍放缓。
终于,他们在一处比周围窝棚更显破败的住处前停下。这就是陈欣提供的地址。窝棚低矮得需要弯腰才能进入,最高处也不过到陈默的胸口,几块锈迹斑斑的铁皮用铁丝勉强固定在木架上,塑料布被风刮得鼓起,又重重落下,在角落处已经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发黑的干草。缝隙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烛光,那光芒很暗,却在这漆黑的巷子里显得格外醒目,像是黑暗中睁开的一只温柔的眼睛。
陈默深吸一口气,他轻轻敲了敲那扇用废弃门板改成的、歪斜的门,门板上布满了裂痕,边缘处的木屑已经翘起,敲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生怕用力大了就会把这脆弱的门敲碎。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人慌乱地起身,带动了地上的干草,发出“沙沙”的响动。接着,是陈欣那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谁?”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在黑暗中等待了太久,连听到敲门声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大姐,是我们,陈默。我们带小飞来了。”陈默的声音放得更柔,尽量让语气里充满安抚的意味。
话音刚落,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烛光顺着门缝涌了出来,映照下,陈欣的脸出现在门口。她显然精心收拾过,换上了唯一一件还算完整的旧衣服,她的头发也仔细梳理过,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掩不住那深入骨髓的憔悴和苍白。她目光越过陈默,锁定了站在陈默身后那个瘦小、因为紧张而身体僵硬的身影。
小飞也看到了母亲。尽管母亲的样子显然苍老、消瘦了太多太多——记忆里的妈妈温婉而美丽,脸颊圆润,眼神里满是对他的宠溺,可眼前的妈妈,却像是被岁月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只剩下一副单薄的骨架支撑着身体。但那熟悉的眉眼,那微微上翘的眼角,那刻在骨子里的轮廓,让他瞬间确认——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妈妈!
“妈……?”小飞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自己一开口,眼前的景象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
这一声带着稚气与委屈的“妈”,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陈欣的泪水瞬间奔涌而出,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小飞紧紧地搂在怀里!她的手臂用力地环着儿子的后背,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小飞!我的儿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妈妈终于找到你了!!”陈欣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沙哑。她粗糙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那头发比以前短了很多,也有些干枯,大概是没人好好打理;接着是脸颊,儿子的脸也瘦了,颧骨硌得她手心发疼;然后是肩膀,肩膀比记忆中更窄,却似乎又多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硬。她一遍遍地抚摸着,确认着这真实的存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这一年多来萦绕在她心头的恐惧和绝望。一年多的分离,无数个日夜的担忧、绝望、屈辱和坚持,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肆意地流淌。
小飞也紧紧回抱着母亲,将脸埋在母亲瘦弱的肩膀上。父亲的牺牲、独自在山洞里生存的恐惧、对母亲下落的日夜担忧、遇到陈默他们后的小心翼翼……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陈默四人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这来之不易的团聚。周小山的眼圈微微泛红,他悄悄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连一向粗豪的王大柱和李铁,也都别过头去,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他们见过战场的残酷,见过生存的艰难,却还是被这母子重逢的画面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过了许久,母子俩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低声的抽噎。陈欣拉着小飞的手,几乎是半抱着将他带进了狭窄昏暗的窝棚。她的动作轻柔而急切,像是生怕稍微慢一点,儿子就会消失。陈默几人也弯腰跟了进去,窝棚里的空间实在太小,四个人挤在里面,几乎转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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