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六百穗,一齐离棺,浮于半尺之高,竟似被无形之手托举。
晨光刺破云隙,斜照其上,每一粒麦腹中刻字都灼灼反光:“癸亥冬,苏氏金印,重九斤四两。”
人群死寂。
下一瞬,麦雨倾泻。
不是坠地,是飘——如雪,如烬,如十年未散的冤魂终于开口。
就在这漫天金褐翻飞之际,那佝偻乞丐猛地直起身,枯指掐住一粒麦穗,狠狠塞入口中,牙关一错——
“咯吱。”
一声轻响,微不可闻,却像敲在所有人耳膜上。
他喉结滚动,舌尖顶着碎壳,尝到那一丝微苦、微腥、微甜的龙鳞汁气——那是苏家祖田秘灌三载才养得出的筋脉之味,是癸亥年大旱时,十万灾民捧在手心、含在舌底、舍不得咽下的活命粮!
他双目骤然睁圆,浑浊褪尽,露出底下烧红的赤色。
“是龙鳞麦——!”他嘶吼而出,声如裂帛,震得近处孩童捂耳尖叫,“苏家没烧粮!他们烧的是账册!是人证!是——我阿爹交上去的三百石余粮清册啊!!”
话音未落,身后跪倒的老农猛然抬头,额角血混着泥往下淌:“我认得你!你是西河村王瘸子的崽!当年领过苏家麦种,还替他们验过仓底灰印!”
“我也认得!”卖炊饼的老汉扑上来,一把攥住乞丐腕子,抖着手指向他袖口内衬——那里用靛蓝线绣着半枚残缺的“苏”字暗纹,“这是舆司密档匠人的绣法!左三右七,三针藏墨,七线引光!”
人群炸了。
不是哭,不是骂,是沸腾。
有人抄起扁担砸向西华门铜环;有人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烙着的“苏”字烫痕;更有妇人冲出人群,将怀中襁褓高高举起——襁褓裹布一角,赫然也缝着一粒干瘪龙鳞麦,麦腹刻字微凸,与空中飞散的麦穗如出一辙!
京畿震动,如沸水泼油。
同一时刻,听雪楼顶层,鎏金雀替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啪”地捏碎青玉镇纸。
“提前启毒。”楼主声音冷如玄铁淬火,“地窖闸门,子时前——全开。”
话音未落,他忽觉指尖一凉。
低头,一粒麦穗静静躺在掌心,穗尖朝上,腹中刻字正对着他瞳孔——
“重九斤四两”。
他瞳孔骤缩。
而此刻,听雪楼后巷,鼓乐喧天。
送葬的锣鼓忽然变了调:三通急鼓,两声闷铙,再一记裂帛般的唢呐长音——正是皮影戏《破狱图》里,鬼差撬开阴司铁门的暗号。
顾夜白已立于锈蚀铁门之前。
他卸下肩上黑布长匣,却未取剑。
只从怀中掏出一支簪——不过寸许长,乳白微黄,形似稚童初生之齿,顶端磨得极细,尾部却隐有螺旋凹槽。
簪身温润,贴着他掌心微微发烫。
他抬手,将簪尖对准铁门中央那枚碗口大的玄铁锁孔。
风卷残麦掠过巷口,拂起他额前一缕黑发。
锁孔幽深,寒气森森。
他拇指缓缓抵住簪尾,轻轻一旋。
簪身微震。
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蜜蜡甜香,在铁锈与腐土气息中,悄然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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