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落,影即生。
幕布是哑姑织的旧蓝布,绷在两根竹竿间,松松地垂着。
可当昭影十指翻飞,那影子便活了——不是腾挪的侠客,不是喷火的蛟龙,更无金光万道、紫气升腾。
只有三道影:一道佝偻,正俯身吹气,碗沿白雾袅袅;一道瘦削,指尖捻着灯芯,“啪”地一掐,豆大火苗“噗”地亮起;一道矮小,鬼祟地蹲在门槛边,把糖人塞进缝隙,又飞快缩回手,影子肩膀还微微耸动,像在憋笑。
没有鼓点,没有锣响。
唯有灶膛里炭块轻爆的“噼啪”,应和着影中吹气的节奏;唯有夜风掠过檐角铜铃的微颤,恰似灯花嫂捻灯时那一声无声的叹息。
老茶婆坐在最前排,枯手攥着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泪珠子大颗大颗砸在膝头,洇开深色圆点。
她没擦,只仰着脸,皱纹里盛满光与影的晃动,忽然哽咽出声:“这才是……我们过日子的模样啊。”
话音落,风忽至。
不是寻常晚风,是自山坳深处卷来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夜风。
它撞进院门,拂过灰堆——那株三寸梅苗,茎干轻摇,两片嫩叶簌簌而颤,叶尖悬着的第二滴露水,终于坠下。
影子被风推着,斜斜投上蓝布幕。
奇的是,那梅影竟未散,未糊,反而如墨入水般缓缓延展、凝形——枝为臂,蕊为额,摇曳的梢头,恰与昭影扬起的小手叠合。
一影双形,分不清是梅在摹人,还是人在承梅。
昭影怔住。
她慢慢蹲下,指尖悬在离梅苗半寸之处,不敢触,又舍不得离。
良久,才极轻、极缓地抚上那微凉的茎干,声音软得像灶灰里煨熟的栗子,剥开后露出温热的瓤:
“娘……以后你的戏,我天天演给你听。”
话音落,满院无声。连风也屏了息。
远处屋脊之上,顾夜白静立如松。
月光劈开云隙,照见他掌心一枚青褐色梅籽——硬壳未裂,纹路如刀刻,是他昨夜从孤辰剑鞘夹层取出,本欲埋入灰堆,却终究未落土。
他指节缓缓收拢,铁青的籽壳硌进皮肉,渗出微红印痕。
目光却越过院墙,越过人群,落在那方蓝布幕上——幕布早已空无一影,可方才那重叠的轮廓,却如烙印,深深烫在他瞳底。
真正的戏台,从来不在幕布之上。
它在灶膛未冷的余烬里,在粥碗升腾的白气里,在孩子不敢落下的指尖里……
也在他掌中这枚,尚未破壳的、沉默的种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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