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渊立于高栏之侧,玄袍广袖,手中玉笏轻叩石砖,眉宇间尚带一丝成竹在胸的冷笑。
他以为,废“风云录”,立“天衡鉴”,便可将这场由民间掀起的舆论风暴纳入朝廷掌控——换汤不换药,仍是他们说了算。
可就在此时,南方天际骤然翻涌出一抹赤红。
起初只是地平线尽头的一缕微光,如同裂开的伤口渗出血丝。
但眨眼之间,那红便如潮水般蔓延开来,染透半边夜空。
不是火云,也不是雷劫,而是一种沉闷、压抑、仿佛自地底深处喷薄而出的怒焰。
“那是……什么?”裴文渊瞳孔骤缩。
身旁术士颤抖跪倒:“大人,地脉异动!南七州信力回流,已冲破‘镇评阵’三重封印!”
话音未落,雪原尽头忽有万千灯火凭空燃起,排列成两个巨大无比的字——公道!
三十里外清晰可见,每一盏灯都似自燃,无风自动,火苗笔直升腾,宛如天地共振。
那字横贯荒原,如刀刻山河,带着百万冤魂的低语,直刺苍穹。
“放箭!”裴文渊暴喝,声如惊雷,“射灭那些妖火!不准让它们靠近京城一步!”
弓手列阵城头,弯弓搭箭,箭尖寒光点点,对准那片逆天而行的光海。
可无人敢松弦。
一名年轻射手望着那“公道”二字,手指剧烈颤抖。
他想起了母亲被强征为“评官侍影”后失明的眼睛,想起了妹妹因一句“榜单不公”被押入狱的哭喊。
此刻,那光照过来,不只是照亮了南方江河,也照进了他自家门槛里的黑暗。
“我……我不能射。”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那是……我家门前的灯。”
一人放下弓,百人垂首。整排箭雨,终究未能落下。
裴文渊脸色铁青,猛地抽出腰间符令,咬破指尖,以血画咒。
可符纸刚燃,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撕碎,化作灰烬随风卷走。
他猛然抬头,只见天机阁顶端的测言铜铃竟自行震颤,一声、两声、三声——那是三百年前“万民共誓”才触发的天示之音!
“不可能……舆情怎会脱离操控?苏家早已覆灭,谁还能调动如此愿力?!”他双目充血,几乎癫狂。
而此刻,城外荒丘之上,顾夜白负棺而立。
寒风卷起他黑色斗篷,露出肩上那具漆黑如墨的孤棺,棺身缠满铁链,却隐隐与他心跳同频。
他遥望南方,火河奔涌如龙,蜿蜒入京,照亮了整片夜土。
他缓缓抽出长剑。
剑身映着千里之外的灯火,竟泛起一层温润血光,仿佛饮尽了人间悲鸣。
地下传来细微震动,起初如蚁行,继而如雷滚。
他袖中两枚令牌——孤棺令与兵令——同时发烫,共鸣之声低沉如钟,仿佛与百万人的心跳共振。
顾夜白眸光一凝,唇角微动,吐出一句话,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她们……真的把人心点着了。”
他并不知苏锦瑟此刻正在江心浮台之上,左眼深处已有细密裂纹浮现——那是守影血脉过度觉醒的征兆,也是宽恕与执念激烈交锋的代价。
他也不知,那一场由皮影、灯笼与谎言织就的风暴,已悄然触动埋藏百年的“天命棋局”。
但他知道,这一夜之后,江湖再无法回到从前。
风更烈了。
远处茶馆林立的巷口,一块斑驳木匾在火光中微微晃动,上书三个褪色大字——旧话堂。
许久未曾开启的门扉,发出了一声极轻、极缓的“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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