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压得长安城喘不过气。
风穿过天机阁废墟的断梁残柱,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苏锦瑟立于地下三层入口,指尖轻抚石壁,触手之处尽是潮湿与腐朽。
她手中紧攥着那幅血图——泛黄的纸面浸透暗红,仿佛还未干涸的伤口。
画师临终前的眼神仍在她脑海盘旋:“吸运路径……连通寝殿地基……合璧之处,需双印同启。”
她终于懂了。
初代风云碑不是什么评定英雄的圣物,而是一座窃命之阵。
它借“信之力”为引,将千万人对“英雄”的信仰汇聚成无形龙气,顺着地脉暗流,直通皇宫深处——沈元衡的卧榻之下。
那一张龙床,才是真正的祭坛。
三十年来,他靠吞噬忠良之名、冤魂之痛、百姓之信,续了自己的命,稳了自己的权。
多么荒唐,又多么恐怖。
苏锦瑟眼底燃起冷焰。
她的右眼滚烫如烧,守影血脉在体内奔涌咆哮,仿佛要冲破皮囊,化作一场焚尽虚妄的大火。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半块评天印,青铜裂痕间金纹微闪,像是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共鸣。
“你等这一天,也很久了吧。”她低声呢喃,像是对印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她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当第一缕晨光尚未撕开云层,城中心广场已悄然聚满了人。
没有锣鼓,没有布幡,甚至连个戏台都没有。
只有苏锦瑟一人,盘坐于青石中央,白衣如雪,长发垂落,右手指尖轻轻划动,似在描摹虚空中的字迹。
她没有说话。
但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小贩忘了收摊,孩童止住嬉闹,连巡街的差役也驻足观望。
一种奇异的静谧笼罩四野,仿佛天地屏息,等待一场不可言说的降临。
苏锦瑟闭上眼。
指尖忽然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尘埃,却未沾地,反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在空中凝成细线,勾勒出第一道光影轮廓。
指影焚心——启。
这不是皮影戏,而是以血为墨、以神为灯、以记忆为骨的梦境织术。
她将沈归鸿残存的信念、画师用十年光阴绘就的机关图谱、以及自己抽丝剥茧推演出的真相,尽数熔炼,织入这一梦。
刹那间,整座广场被幽蓝光芒笼罩。
雾气升腾,幻象浮现——
大殿之内,烛火摇曳。
年轻的沈归鸿怒目圆睁,手中碑文残片尚带余温。
“你疯了!这‘风云录’本为彰忠烈、正人心,岂能沦为操控天下的工具?”他嘶吼着,目光如刀,刺向对面那个身穿紫袍的男人。
沈元衡站在阴影之中,半边脸被跳动的火焰照亮。
他缓缓走出,眼中竟有泪光。
“哥,你说得都对。”他声音轻得像风,“可这世道,容不下清白。善良的人活不长,干净的手握不住权柄。”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匕首寒光乍现。
“你太善良……不适合活着。”
“而我——不怕脏手。”
画面骤然停滞。
沈归鸿倒下,血染白袍,却仍睁着眼,望向殿外无尽夜空。
那一瞬,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壁垒,直直落在每一个观者的心上。
“若有人见此景……”他的声音沙哑而遥远,如同来自地狱尽头的嘱托,“请替我……看看春天。”
梦碎。
光影散尽。
苏锦瑟猛地睁开右眼,瞳孔深处似有火焰熄灭,留下一缕焦黑血丝自眼角滑落。
她气息微乱,脸色苍白如纸,却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近乎癫狂的笑意。
成了。
她不是在讲故事,她在种梦。
一个会自行生长、蔓延、发酵的梦。
它将钻进每个人的睡意里,缠绕他们的记忆,唤醒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细节——谁曾在雨中背人求医?
谁曾为孤女讨回公道?
又是谁,在史书上被抹去名字,却在民间留下无数无名恩情?
人群久久未动。
有人跪下,无声痛哭;有人捂住嘴,颤抖不止;更有老者捶胸顿首,嘶声喊出一句:“我们……害了他啊!”
可苏锦瑟已悄然退场。
她隐入巷陌,身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身后,那片广场寂静如死,却又仿佛蕴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而在皇宫最深处,一张雕龙卧榻之上,沈元衡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中衣。
他摸着胸口,心跳紊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断裂。
翌日清晨,长安城的天光还未彻底洒落,整座城池却已陷入一片无声的震颤。
炊烟不起,市声寂然。
主妇握着锅铲呆立灶前,泪水无声滑入冷锅;商贾推开铺门,将称银的戥子重重摔在地上,木秤断裂,碎银滚了一地也无人俯身去捡;连平日最守职的衙役,也都默默解下腰牌,搁在府衙门槛上,仿佛那曾象征律法与权柄的铜牌,此刻重如罪孽。
风从街巷深处卷过,带着昨夜梦境残存的气息——幽蓝、灼痛、又似有血泪浸透纸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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