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缠绕着荒镇废庙的残垣断壁。
昨夜千灯齐明的盛景已化作满地纸屑,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贴着焦黑的香炉滚动。
刀笔吏阿秃跪坐在残灯旁,膝盖压着一块破旧麻布,手中捏着半片烧焦的皮影残页,指尖微微发颤。
他本是江湖上最不起眼的小骗子,靠伪造影券混饭吃,直到被苏锦瑟抓个正着,却反手给了他一把刻刀、一方砚台:“你要骗,就骗天机阁去。”从此,他成了影市唯一的审查员,专司辨伪——字迹、墨色、纸纹、火漆印痕,无一不精。
他知道,这不仅是赎罪,更是活命的差事。
此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张残页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刮痕,像是有人用小刀轻轻刮去原墨,再重新描过。
手法老练,若非他对每一份原始剧本都背得滚瓜烂熟,绝难察觉。
“不对……”他低语,从怀中掏出一卷油纸包裹的底稿,小心翼翼摊开。
那是《锈镖迷踪》最初的台词本,由苏锦瑟亲笔所书,每一句都经过推演与验证。
目光落在第三幕——关于“玄甲军库坐标”的关键段落。
原本写道:“……藏于昭水北岸三百步,松柏成阵,石龟衔月为记。”
而残页上的字却是:“……位于南岭断崖下,血泉涌处,白骨指路。”
一字之差,千里之谬。
阿秃冷汗涔涔滑落。
他知道这个坐标意味着什么——前朝遗存的军械库,内藏十万铁甲、百坛猛火油,更有传说中的虎符半枚。
若群雄按假情报争夺,必是一场腥风血雨,死伤无数不说,更会将矛头直指影市:是你们泄露了真相,是你们挑起纷争!
这不是简单的造假,是借刀杀人,是要让影市在万众唾骂中自毁根基。
“他们不止想毁影市,还想让它自己崩塌。”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锦瑟不知何时已立于阶前,素裙未换,竹簪依旧,可那双眸子却像淬了寒冰的刃,扫过阿秃手中的残页,只一眼,便洞悉一切。
她接过残页,指尖轻抚那道补墨痕迹,唇角竟勾起一丝冷笑:“好手段。连剧本都能篡改,看来天机阁在我眼皮底下安的棋,还不止一个。”
阿秃颤声问:“小姐……会不会是内部出问题?只有知道原始剧本的人……才能改得如此精准。”
苏锦瑟沉默片刻,忽然抬眸:“花脸阿七呢?”
话音未落,那个平日插科打诨、脸上总画着滑稽彩纹的男人已蹦跶进来,手里还拎着半壶酒:“哎哟,我在这儿!昨儿嗓子喊劈了,今儿补点元气。”
“你每晚报幕,可记得谁最急着打听军库消息?”苏锦瑟盯着他,声音不重,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阿七挠了挠头,醉意顿消:“有……有个戴青铜面具的,连续三晚来听《昭水殇》,每次都在‘虎符现世’那段鼓掌特别响。我还以为他是真爱听戏……”他顿了顿,脸色忽变,“对了!他打赏了一包毒砂,说是‘助小姐添彩’,当时灯娘收下了,没多想……”
“毒砂?”苏锦瑟眼神骤厉。
“是……夜巡使专用的‘鸦鸣粉’,沾肤即痒,三日后溃烂流脓,专用来标记目标。”顾夜白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阴影下,黑袍猎猎,棺木横肩,声线低沉如雷滚过地底,“他们已经在我们中间留下记号。”
空气瞬间凝滞。
原来对方早已潜入,不止窥探,更在布局。
那一包“打赏”,根本不是敬意,而是挑衅——他们在告诉苏锦瑟:你建的场子,我们随时能染红。
苏锦瑟却笑了。
笑得极轻,也极冷。
她转身走向高台,取来一支朱砂笔,在空白影布上缓缓写下四个大字——验券三关。
当日下午,影市格局骤变。
入口处新设一座木台,三名守卫各司其职:灯娘执琉璃灯照验灯笼纹路,凡光晕偏移半寸者,皆疑;阿秃坐于案后,手持放大铜镜,逐张查验墨痕深浅、纸面纤维,连一笔勾勒角度都不放过;而花脸阿七则站在最前方,手持铜锣,见人便唱名发问:
“你来为何?”
有人答:“求真相。”
“何为真相?”
“血债血偿。”
过关。放行。
有人支吾不清,眼神游移,刚欲硬闯,阿七铜锣一响,阿秃立刻抽出一张伪券,当场比对:“墨中掺了银粉,是天机阁特制显影药水。你,已被标记。”
四面黑衣守卫无声围拢,刀锋出鞘三寸。
黄昏将尽,暮色四合。
苏锦瑟立于高台中央,手中捧着十张查获的伪券。
她点燃火折,火焰腾起刹那,映亮了她眼中凛冽如霜的决意。
“从此以后,影市不卖谎言,只售真相。”她的声音穿透风尘,清晰如刃,“谁造假,谁就得学会——在千灯之下,被人看得通透。”
火光中,伪券化作灰蝶纷飞。
而在远处山脊之上,一道披着灰袍的身影悄然转身,袖中滑落一枚刻有“九”字的铜牌,沉入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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