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禁阅阁三层的烛火却烧得通明,仿佛要将这深埋于山腹中的秘密尽数照亮。
檀香燃至半柱,青烟袅袅盘旋,映着顾夜白苍白的脸。
他站在书架尽头,指尖悬在《旧年榜目》斑驳的封皮上,微微发颤。
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沉睡多年的东西正在苏醒——像是被风雪掩埋的墓碑,终于被人拂去尘土。
他知道罗十三的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个跪在大雪中、脖颈勒出血痕也不肯低头的男人,是七岁那年他亲眼所见的最后一幕。
父亲被斩首时沉默如石,母亲焚于火海前只来得及将一口棺材推到他怀里,而罗十三,那个府中最低等的马夫,竟披麻戴孝,抱着一坛骨灰,在裴家祖祠外跪了三天三夜,嘶喊着“忠良不死”,最终被乱箭穿心。
江湖从无此人名号,史册亦无记载。
可此刻,泛黄纸页上赫然一行小字:“癸未年,罗十三案,实为替罪,主谋裴氏。”
“裴……”顾夜白喉头滚动,几乎咬破舌尖才压下那一声哽咽。
不是巧合。
二十年前,苏家掌舆情,顾家守边关,罗家执刑狱,三家皆因直言进谏触怒权贵,相继覆灭。
而如今把持“风云录”的裴文渊,正是当年提议废除《旧年榜目》、推行新榜的领头人。
原来不是遗忘,是抹杀。
他猛地合上书册,目光扫过四周密密麻麻的典籍。
这些书,不是记录,是封印;这阁楼,不是藏书之所,而是记忆的坟场。
与此同时,山长陆明章立于廊下,望着禁阅阁顶端不灭的灯火,眉头紧锁。
他知道不该放顾夜白进来。
《旧年榜目》早已列为禁物,连他自己都未曾完整翻阅。
可裁判依规裁定,护棺者合乎“忠义”,理应得此奖赏。
规则是他定的,如今却成了撬动铁幕的第一道裂缝。
更让他心惊的是——为何偏偏是今晚?
为何是这个人?
为何是那口谁也说不出来历的黑棺?
他忽然想起苏锦瑟昨日递来的皮影戏本子,名为《孤坟行》,讲的正是一个无名英雄死后化作厉鬼,引少年剑客揭开朝堂阴谋的故事。
当时他还笑她编得离奇,如今回想,句句暗藏机锋。
而此刻,在书院偏院的一角,周砚之正一脚踹翻书案,袖中短刃寒光一闪,抵住小竹簪咽喉。
“你竟敢拦我?”他双目赤红,“那份比武记录若落入他人之手,咱们全都得死!”
小竹簪没有后退。
她手中扫帚已被劈成两半,木屑纷飞中,一抹油纸悄然滑入墙缝。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稳如磐石:“山长说,护棺者护的是道。你们打压的,也是道。”
“道?”周砚之冷笑,“在这江湖里,谁赢谁就是道!风云录写谁,谁就是英雄!一个背棺的贱民,也配称义?”
话音未落,远处骤然升起一道赤色烟信,冲天而起,划破夜幕。
信号香燃了。
周砚之脸色骤变。
那是传给外界的紧急密讯,意味着证据已出阁、流向四方。
他猛然扑向窗边,却只见几道黑影疾驰而去,消失在山林深处。
“苏锦瑟……”他咬牙切齿,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早就织好的网里。
听风台,苏锦瑟正展开密信,唇角微扬。
月光洒在她手中的情报上,字迹娟秀却锋利如刀——正是她母亲临终前所写八字:“墨竹藏名,榜外之人最真。”
她早该想到的。
“墨竹”,不仅是诗句,更是暗语。
当年母亲负责监管天下文书流转,凡被“风云录”除名者,其事迹皆由专人抄录,藏于宫廷密档之中,封面绘一枝墨竹为记。
而《旧年榜目》正是这些档案的民间副本。
所谓“风云录”,根本不是什么武林公评,而是一场持续二十年的记忆清洗工程。
它用榜单制造神话,用排名消灭异己,让真正的忠烈无声无息地腐烂在历史夹层中。
她抬眸望向禁阅阁方向,眼中燃起冰冷火焰。
顾夜白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所有被尘封真相的钥匙。
母亲,你留下的话,我没有辜负。
她缓缓摊开一张舆图,指尖点向江南某处隐秘山庄——那里,曾是《旧年榜目》最初的编纂之地,如今却是裴文渊私设的“洗榜司”,专司篡改、销毁与精神驯化。
“你想当英雄?”她低语,声音如丝线缠绕刀锋,“好,那我就让你成为他们最怕的那种英雄。”
风起云涌,棋局已变。
禁阅阁内,最后一缕香烬飘落。
顾夜白走出门时,手中紧攥着一页抄录的残卷,指节发白。
陆明章迎上前,欲言又止,最终只轻轻叹了口气。
灯火摇曳,照见两人沉默对峙的身影。
而在远方城楼上,一面绣着“风云榜首”四字的旗帜,正猎猎作响,即将迎来第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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